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爱吃甜,最喜欢的就是巧克力。父亲总是很严厉,但母亲露易丝很疼他,对他有求必应,甜味的汽水,各种的糖果,尤其是巧克力,从来不会少。吃糖的时候,诺亚时常分不清是嘴里的糖果更甜还是母亲抱着他的怀抱更甜。
结果吃着吃着把牙吃坏了,疼得他夜夜睡不好,而母亲那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父亲大吵一架,也夜夜都在哭。
最后牙医给他补了牙,让他以后不要再吃甜的了。母亲也变了,忽然不再亲近他,再也不抱他,不看他,似乎再也不爱他了。刚刚他下楼来“禁闭室”的时候,母亲刚从地下室放完杂物上楼去,俩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母亲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看他一眼。
于是,突然之间,小小的诺亚同时失去了糖果和母亲的怀抱。
在那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他再也不吃糖了。
但是祝年给他包扎伤口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太久没有吃过,他一开始甚至都没分辨出味道,但当陌生又熟悉的醇香和甜蜜在舌尖沁开时,诺亚发现,寂寞许久的味蕾迅速回忆起了儿时的感受。
原来他还是喜欢的,时间并没有带走他对甜的盼望,甚至在与这种味道重逢后,那种渴望变得越发强烈。
于是他没忍住又悄悄摸了一颗。
只是,除了伤口,从意识空间里根本什么也带不出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再吃到巧克力。
那个口袋现在空空如也,可诺亚还是轻轻抚摸着它,他又想到了祝年。他想起祝年夸奖他的酒窝,想起祝年抚摸他的脸颊,想起祝年喂给他糖果时触碰到他嘴唇的手指。他还想起祝年威胁豹哥的样子,想起祝年肘击老板时飞起的发丝,想起祝年对多多说的每一句话。
他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奇怪。
内城里住着全人类现存的最重要的科学家和家人们,维系着整个方舟城的运转和对晨昏带居住区的监管。诺亚和那些同为二代的孩子们一起跟随梵高老师学习,接受种种严苛的训练和考核。
所有人都是相互竞争的伙伴,彼此都不爱说话。诺亚最先完成了系列课程,得以被第一个放到外城历练,他将会在各个重要位置轮转,全面掌握方舟城和现在的地球管理工作,首先接手的就是护卫队。
外城人对内城有种天然的尊敬,这种尊敬也意味着距离。他们对诺亚很客气,就像孙医生一样,会担心他受伤而招致内城的不满,所以第一时间向内城汇报。诺亚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他甚至感到有些抱歉。他已经很努力地在释放善意,但其实他也明白,无论他怎么做,也许都无济于事。
无论是内城里的同伴,还是外城遇到的人民,诺亚都明白,那些人都离他很远,更不要说会有女孩亲近他了。
但是祝年似乎不一样。她好像完全不怕他,就那么直愣愣地闯进他的身边,又是夸他又是摸他,还一肚子鬼主意,但又说出一些令他疑惑的话,什么“强大不代表正确,弱小并不是过错”之类的。
可正确的事不就是变得强大吗,弱小不就意味着危险吗?内城一直这样教诺亚啊,所以他才要一直努力,一直成为那个最强大的人啊。
他本能地想要捍卫自己的信念,却又在看到祝年真切的眼神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诺亚有些疑惑,应该说有很多的疑惑,关于祝年。所以他存了一点私心,他并不想这么快地送祝年出城。
继续支持 031 号实验体的沟通工作只是他临时找到的一个借口,他只是想先让祝年留下来,他还想再看看这个女孩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还想看看自己会想些什么。
这是一个违背理智和规则的决定,因此诺亚自知犯了错,他该为此,为自己疯长的私心而忏悔。
他的确应该在“禁闭室”领罚,诺亚对此供认不讳,俯首认罪。
此刻他面前只有墙壁,四周空无一人,无论他在想什么,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狭小而密闭的环境让他生出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