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问他:“你觉得呢?他很疼你,很爱你吗?”

诺亚从祝年开始说话起,就直愣愣看着祝年。曾经有过很多次,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父亲是爱他的吗?应该是吧,不然不会对他的一切事情,他的考试,他的工作,他的伤情,那么的在意。

可又为什么,总是对他不满意呢?是不是他做得还不够好,他还不够优秀,所以换不来父亲的肯定和赞扬,也就兑换不来足额的爱?

所以他应该更努力,更听话,更优秀,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多看自己一眼,才能让自己觉得是有可能被爱的。

可是此刻被祝年逼问到脸上,他又一次入戏太深了,分不清自己和师兄的区别,想要下意识地说是,可不知为什么却又迷茫了。

最终,他犹豫着还是点了头,迟疑地说:“师父……师父应该很疼爱我的,只是我不够争气,有时候会惹师父不高兴,我得再努力一些。这些都是我的问题……”

“不!”祝年毫不犹豫地摇头,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如果一份感情,让你感到犹豫不定,缺乏信心,那么很遗憾,那就不是爱,至少那不够爱。”

“真正的爱、充足的爱,一定会让你感到安全和无所不能,让你可以放肆、可以犯错、可以任性妄为。凡是有条件的爱,那都只是交易,只是投资,那都带着价码。那不是爱。”

祝年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字诺亚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却是难以理解的意思?诺亚费力地一句句重新梳理,终于将那些字句排列成一个可悲的结论

他不被爱着。就算他万般努力,也换不来爱。

诺亚忽然笑了起来,雕塑一般的完美的面容却像被砸碎了一样拧成一团,他在一个哭一样的笑容里愤怒地问祝年:“你是说他不爱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残忍!”

是啊,这太残忍了,连一个肥皂泡一样的幻想都不留给他了。母亲已经不理他很多年了,现在他才发现父亲对他也没有爱,他看似生活得花团锦簇,仿佛是个天之骄子,但其实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不爱他!

他挣扎着甩开祝年的手,跪倒在地上,怔怔地笑着:“他为什么不爱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祝年跪坐下来陪他,抚摸着他的脸颊,在他绝望的眼神中,继续说了下去:“我还没有说完,你太心急了。”

“师兄,如果你发现他不爱你,那也不一定是你的错,只是他的选择而已,你不用为他的选择负责,更无需为此自责。”

“如果他让你做的事情是你不想做的,那就不要做了。欲望也不可怕,那恰恰是你真正想做的事,那你就去做吧!因为不被爱也意味着不被牵绊,不被束缚。换句话说,爱的反面,是自由。祝贺你,师兄,你自由了。”

最后,诺亚看到祝年微笑着,在一树树桃花的映衬中对他说:“放过你自己。”

咔嗒。

他听见了枷锁打开的声音。他生来苦苦坚持的,苦苦煎熬的,都不是他所想要的,都是他以为可以兑换爱的积分,而今天祝年告诉他,那本不必忍受。

原来,不被爱不是他的错,不被爱也无需觉得可惜,因为他会获得自由。

他在这一刻顿悟,如醍醐灌顶,挣脱了长久以来的苦海,被放生回真正的世界,他在混沌中回头,看见一抹青山绿岸,而祝年就在岸上含笑等他。

苦海茫茫,有人来渡他了。

祝年拉着他站起来,两人握着手,诺亚把手指挤进去,和祝年十指相扣。他们一起面朝着观主和那许许多多的师兄弟,面无惧色,一身坦然。

诺亚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他踢开了脚边的剑,轻蔑地抬头看向观主,“我不回去了。”

然后又毫不在意地拔了束发的钗子,任凭一头长发散开,挽起祝年的手,珍惜地贴在怀里,深情地凝望着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坚定地说:

“什么狗屁无情道,老子不修了,我要和年年一起,去那有情人间。”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