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谢棋正坐在花雨的荷花池旁看那一池的春草,脑海里空荡荡一片。莫云庭其人,她虽然知道半月前她为了他从天星楼跳下,但如今这名字却不能带给她半分触动。她真的……
谢棋呆呆坐在池边出神,直到被杜蕊一声带着哽咽的“小谢”打断思绪。
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杜蕊早就红了眼,偷偷拿了手绢儿抹泪。她说:“小谢,你是真忘了,还是被逼得忘了?”
谢棋被一阵阵的低泣声慌了神,迷迷糊糊地摇头:“我不难过啊。”
杜蕊咬着嘴唇掉眼泪:“小谢,你忘不了的,你放不下的……”
谢棋不知从何安慰,只能扯着笑脸安抚杜蕊:“等我见了他,我证明给你看。”
莫云庭莫云庭,她细细地念了几遍,倒也勾起了一丝丝的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莫云庭大人,才能惹得这满屋子的女眷敬若神明,还认定了连她这毁容的女人都必须为了他肝肠寸断至死不渝?
锦丝
某个春雪消融的空闲午后,谢棋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听杜蕊讲了好几个时辰的莫云庭。杜蕊说,莫云庭大人风骨,世间少有。遗憾的是她从始至终都不曾如杜蕊形容的那样,每次一听这名字便会手足无措,面色通红,她只是昏昏欲睡,塞了快厨房张妈偷偷留下的玲珑糕进嘴里,眯眼打起了瞌睡。
杜蕊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微笑起来,她说:“小谢,你变了许多,都不像从前的你了。”
谢棋懒得抬头,只勉强睁了一条眼缝儿,问她:“从前?”
杜蕊笑道:“从前的你总是缩在房里,能不见日光就不见日光,安静怯懦得让人经常忘了你。”
她细细打量着趴在石桌上小憩的谢棋,满心的惊异。她还记得她刚进府的时候浑身脏乱得不成样子,默默跟在莫云庭身后,头低得不成样子,等到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吓到了一干娇滴滴的司舞。她总是闷声不响的,像是蝙蝠之类的东西,罕少曝露在日光下,即便白日出了门,也总是用头发遮了大半张脸,浑身透着阴瑟。
她被派到莫云庭身边做贴身的丫鬟,在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嬉笑中,只有她是低头不见脸的。久了,她才会在人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抬头对着莫云庭一笑,丑陋的脸狰狞得有几分恐怖。哪里像现在
她把鬓边遮丑的发丝都梳理得一干二净,露出整张疤痕遍布的脸,脸上再不见怯懦,毫无芥蒂毁容的脸的神情,而是一脸的心安理得,趴在石桌上眯着眼,慵懒得像只猫,之前的阴瑟一扫而光。
一次失忆,真的让她彻彻底底变了个人。这变化,天差地别。如若不是她这张脸还是属于那个缩在莫云庭身后的谢棋的,她当真以为早已换了个人。
“因为,脸?”谢棋睁了眼。
“嗯。”杜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确定没有异样后才开口,“小谢,你记不记得你的脸是怎么伤的?”
谢棋摸了摸脸上沟壑纵横的伤口,用手戳了戳,笑了:“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什么新伤。”这张脸她是不介意的,如果真的如大家所传闻的那样,她以前痴恋莫云庭大人,却因为面貌丑陋而被嫌弃,这样想来那莫云庭大人也不是传闻中的风骨世间少有,美人与否,又有何妨?
相反,这张脸还给她带了不少益处。杜蕊是个美人,在府中吃的闷亏却不比她少。只因为朝凤乐府是个掌管国中礼乐的地方,美人云集,司舞司乐更是勾心斗角,人人想飞上枝头做那凤凰。亏了她这一张脸,府中上上下下永远不会有人惦记着她。
“不治治吗?”杜蕊轻道。
谢棋摇摇头,笑嘻嘻又抓了快玲珑糕塞到嘴里才含糊道:“不治,何必,现在挺好的。”
“可是……”
“不要。”
谢棋皱着鼻子坚决不妥协,眼睁睁看着杜蕊眼里渐渐弥漫的郁卒,她讨好地笑了笑,往荷塘里残叶下的几条锦鲤丢了块糕点。几日之后,她才知道杜蕊那句可是之后没说完的是什么,她想说的是,可是莫云庭大人就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