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远,只能瞧见她身边坐着两三人,彼此之间说说笑笑,融于周边人群,似乎是极其热闹的。
女子?笑意盈盈,因着用食,白色的兔毛围脖被?她取了下来,搁在腿间,下一刻,伸手?理了理衣领。明明是再日常不过的动作,落在闻初尧眼?底,他却觉得一帧一帧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一下又一下敲至他心?头。
这是……在他身边所没有的热闹。
男人细长睫毛下映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影,手?下意识想跟着抬起,很快,又像是在虚空中,只目光仍是近乎偏执地凝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眨不眨。
下一瞬,商贩的吆喝声将他的思绪骤然拉回
大?约是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顺序,柳殊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极其快速,闻初尧瞧着,却跟猛然被?针扎了似的。
他眼?皮子?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微阖着眼?,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待过了好几息,才终于试探性地再度抬眼?,隔着明灭的光晕,熙闹的人群,再那么远远地望上?一眼?。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他竟像是有些狼狈一般。
远处,熟悉的人笑颜依旧,恍若一抹鲜艳姝色,点缀于皑皑白雪间,在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遮掩下,恍
铱驊
若隔世。
闻初尧看久了,眼?睛不自?觉有几分发红,被?寒风这么一刮,眼?眶微润,眼?尾微微垂下去了点儿。
有些自?虐性质地站在这一方小天地间,紧紧抿着唇,无端叫人觉得……像是下一瞬就要哭了似的。
但偏偏他整个人的气?场又十分强大?,哪怕刻意收敛,眉眼?的冷肃仍是怖人,冷冰冰的神情,跟这深冬别无二致。
馄饨摊,葱花和香油的香气?碰撞在一块儿,淋上?醋汁,热腾腾的,一下子?扑腾上?来,冲散掉冬日的冷寒,一口下去,柳殊眉间的满足更盛。
恍然间,她像是似有所感,微微蹙眉,潜意识地环顾四周。
那股被?人暗暗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可四周的人只是各自?交谈着,偶有碰上?熟悉的,笑着说上?那么两句吉利话,一切,又似乎与她那一刹那的感受不同。
柳殊像是意识到什么,倏然抬眼?朝岸对面?的某处望去。
湖畔那头,零星行人,穿插着几个小贩身挑扁担静静走过。
天上?皎月依旧,暗处,闻初尧躲在树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接着强硬着扭过头,一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
京城的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几日,宫中屋脊皆覆了层白雪,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冬夜生寒,不知是哪一簇积雪落下,树枝发出轻微的折断声。
慈宁宫内,柳思韵正意兴阑珊地修剪着花房今早送来的花种。
自?闻初尧登基,她也算是熬出了头,里?里?外外无不尊称一声“太皇太后”。
折损了家族里?的一个女郎,便能得来这等荣华富贵,按理说,该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才是。
只是当下,她却开心?不起来。
“这闻家的人真是奇怪…人活着不好好对待,人去了反倒来怨哀家了。”柳思韵冷笑了声,眉目间一派冷淡之色,“说什么国库空虚,不宜铺张,给哀家搬新宫殿的事儿就这么一拖再拖……这种借口也就是堵一堵那些朝臣的嘴,给外头的人看看过场罢了。”
她环顾殿内,疲惫地叹了口气?,“若说国库空虚,那给柳殊招魂请来的众多术士,这些难不成花的就不是国库里?的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皇太后您息怒。”孙嬷嬷在一旁劝道。
如?今这宫里?,明眼?人谁不知,陛下如?此行径,怕就是在给故去的太子?妃出气?呢……
但话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
正踌躇着,门外一宫人快步走近,恭敬道:“禀太皇太后,虞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