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殊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她自然同旁人一样,瞬间便参悟到了其中的意思。
淡淡瞧着不插手此事,甚至…与景顺帝别无二样的看客态度,其实便足以表明他的想法了。
桩桩件件压下来,亦是已经足够他人重新衡量自己这个太子妃的地位和价值。
柳殊只好强撑着笑脸,独自应付着这些饱含恶意的视线。
半晌,似是有些疲惫,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下。
借着余光,她飞快瞟了眼身旁的男人。
一如最初,淡然得体,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和煦且自如。
酒意上脑,席间不乏有本就瞧柳家不顺眼的人,借此机会附和道:“早就听闻太子妃娘娘的舞技也是一绝,依我看,刚刚舞姬们跳得再出彩,也定是比不上娘娘的惊鸿一曲。”
闻初尧本是坐定在侧,闻言,目光在柳殊身上停留片刻。
那日的场景骤然闯入脑海。
柳殊不算合身的衣袍下,舞衣的绯色与罩在身上衣袍的素雅相叠。
裸露出的肌肤…
白得晃眼。
思绪回拢,闻初尧心下有些莫名。
他怎么…会想到这件事?
男人唇线绷直,连带着身子也坐得更直了些,目光不由得偏了偏。
身旁的人今日穿了一席丹红广袖流仙裙,配有珠饰点缀,再往上是一张明艳娇媚的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柳殊笑盈盈地凝望了过来,晶莹的肌肤被灯光蕴染得玲珑剔透。
薄薄的,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掉。
端坐在他身侧,即便是先前有人刻意的为难,柳殊也仍旧是笑着的。
就好像…没脾气一样。
闻初尧的目光微微一滞。
他恍惚间竟想到了与柳殊独处时,对方明明害怕却又不得不胆怯着渐渐靠近的模样。
这是…他的太子妃。
脑中仿佛有什么别的思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回头捕捉。
待闻初尧再想要抓住那股若有若无的感觉时,已经迅速消逝了。
“好了。”他望向先前为难过柳殊的那几人,“今日宫宴,都安分些。”
带了浓重告诫意味的话,一下子便止住了那些人隐带调笑的神色,转而正襟危坐起来。
杯盏中的美酒映出了男人此刻有些不虞的神色。
真切,却也陌生。
柳殊一愣,忽视掉周边各异的神色,默默敛下眉眼,没说话。
只是嘴角的弧度还下意识地微微上扬着,维持着所谓宁朝太子妃的体面,柳家的体面。
有人借此机会前来致歉,她强打起精神客套了几句,便寻了个理由把人推给了闻初尧。
她虽称不上十分聪颖却也不是蠢的,那人哪里是在同她道歉?不过是利益权衡下的暂且低头,他是…看到了闻初尧对她的维护而已。
仅此而已。
柳殊不是个贪心的人,她亦是知晓其中这些门道的。
只是……
对于身侧这个心思多变的人,眼下她却有几分瞧不明白了。
既然厌恶,又为何帮她呢?
她忍不住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回到席位上。
凝视着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人,眼神有些发愣。
这人…
真矛盾呀。
……
酒过三巡,宫宴的欢庆与肆意的氛围仍在继续。
因着外国使臣与朝臣女眷们都会参宴,人数众多,故而宫人们都被提前分配到席上,去伺候了。
东宫门口处,仅有两个小宫女值守,伴着晚春的微风,一时间,颇为安静。
过了片刻,听见草丛里细微的动静后,其中一人心里便开始默默数起数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