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事情胸有城府,赏罚分明,待人接物亦是得体自若。
他追随这样的人数年,一直是心悦诚服,也一直以为见过了殿下的许多面。
然而此刻,触及那双黑眸,他却是下意识地一惊。
那是…殿下想要杀人时才会有的神色。
殿下……
便这么痛恨太子妃,恨到立刻…
想要除之而后快吗?
……
月上柳梢,夜色朦胧,几盏昏暗华灯后,颀长身影大步而至。
月色的清辉与阴影交错之间,白日里清晰可见的池水假山都变得影影绰绰,似蒙了一层雾。
月影如钩,如缟素一般的光华,洋洋洒洒地镀在这座不起眼的宫殿里的每一块砖瓦上。
殿内一片幽静,窗前的桌案上摆了个半旧的香炉,淡淡的甜腻香气散溢在空气里。
闻初尧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地方。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又经历过那样一段日子,故而哪个角落有什么隐秘,心里是一清二楚。
晚春的风拂过面颊,伴着春夜里的声声虫鸣,这会儿,亦是已经静心了。
他今日,是要来杀柳殊的。
可…站在门前,闻初尧却有些不敢推开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想法来到这里的。
只是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景象,便足以让他立刻定了决心,推翻了先前的计划,亲自来了。
悄然间,心底的芽悄悄冒尖,拼命汲取着养料。
闻初尧再次望向那扇门时,眼神比方才更幽深了些。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瞬间,快速推开了殿门。
女子满脸的潮红,眼角眉梢隐带泪意,似是听到门边的动静,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随着动作,那张俏媚的脸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大约是中了药挣扎过,一头乌发已经有几丝凌乱,香肩玉骨,神韵娇媚,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柳殊让闻初尧有些陌生,接着,便是骤然席卷而来的未知情愫。
骤然的冲击之下,满得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收回目光,缓了几息才堪堪克制住,不自觉地停顿了会儿,缓缓走近。
距离近了,闻初尧这才惊觉,眼前的人有几分不对劲。
竟像是…中了什么催情的东西似的。
他不由得放轻了呼吸,目光里闪过一丝探究。
这种下作的手段,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算太愉快的回忆。
而且…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眼前的人怕是摄入了不少。
“柳殊。”他轻轻唤她,试图把人叫醒。
柳殊似有所感,纤细的手臂,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整个毫不设防地暴露在闻初尧面前。
男人的目光不由得更幽深了些。
他的视线下移,是那盈盈一握,欲露不露的杨柳腰,被里衣包裹着,更添几丝娇柔。
人最脆弱的颈脖就这么显露在他面前,不过几寸的距离。
只要轻轻一下,便可……
“闻、闻初尧…”
男人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去瞧出声的人。
柳殊似是终于辨认出了来人,双眸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声音更是与平日截然不同,带着说不清的蛊惑感,甚至于,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你、你…是来救我的嘛?”大概是独自经历了这遭,说到最后,竟带出几分哭腔。
他愣了愣,抬眸对上那双美目,心底像是出现了一道别的声音。
蠢蠢欲动地挣脱枯土,生出绿意。
闻初尧盯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缓慢道:“…是。”
“孤…”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望向她。
“…我、我是来救你的。”
苟命第三十四天
窗外的月光洒落, 男人的身影被渡上一层光影,恍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