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注意到他的短暂消失,但他仍不敢放松,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脑海里仍盘旋着如何救出那假的叶先霖的念头。

不知怎么的,他对于她,总像是担负着什么责任似的,或许是偷看了人家洗澡,在整个五寅镇里,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又或者是两人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那种亲密无间给他的心上缠了丝,绕了线,再也理不清了。

房雪樵的心像是还悬在殷樾衡书房的房梁上晃悠,叶先霖那张脸庞在眼前晃啊晃,叫他一刻不得安宁,他是无意间偷了蜜糖的猫,如今那些蜜糖黏住了他的爪子,挣不脱甩不掉。

正恍惚间,殷明敬的身影撞进眼帘,殷大小姐倚到窗前,翻看着摊开的账册,目光却飘得老远。。

房雪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她怎么样了?”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忙止住后面的话,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殷明敬却并未察觉异样,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会意道:“你是说叶公子?”她顿了顿,又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她不是叶公子,而是另外一个人。”话音落下,她的目光渐渐涣散,似乎陷入了沉思,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房雪樵见她迟迟不语,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大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公子她,是不是被杀了?”

“杀了?”殷明敬抬眼看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摇头,“没有,她的朋友来了,把她救下来了。她没什么大碍。”

房雪樵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那就好。”他不敢再多问,便转身回到一楼,装作整理书架,借机平复心绪。

书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明敬,你在吗?”

房雪樵下意识抬头应道:“您找我们大小姐吗?她在二楼。”说完,他才看清来是曲怀霜,那位总是举止儒雅的医生。他们见过几次,虽不算熟识,但曲怀霜每次见到他,眼神总是格外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莫名的熟稔。

看清楚是他,曲怀霜一向平静的面容竟浮现出惊喜之色,目光紧紧锁住房雪樵,声音微微发颤:“傅小姐,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房雪樵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傅冰砚”,一个他仍不习惯的身份。他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一起,结结巴巴道:“今、今天早晨,我……我迷路了。”

曲怀霜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生生克制住,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低声道:“回来就好。”

“是曲医生吗?”殷明敬听到说话的声音,从楼上走下来,见二人相对而立的情形,轻轻叹口气,“你为杜公子诊断过了?她的伤没有大碍吧?”

曲怀霜像是被惊醒般,目光从房雪樵身上移开,笑道:“没什么,只是擦伤,已经处理过了。”

房雪樵心里纳罕:这位杜公子又是谁?难不成是假的叶先霖的朋友?他怎么也受了伤?

殷明敬从桌上拿起一张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样报,递给曲怀霜。你看我们今天试印的五寅日报,排版可还入眼?"她纤细的手指在纸面上轻点,"这里、这里,都显得太过拥挤。内容也太单调了些。这篇社论简直浅薄到如同中学作文。照现在这个样子,离正式发行还差得远呢。"

曲怀霜将随身的医箱放在脚边,在藤椅上坐下仔细审阅,并提出了几处中肯的建议。殷明敬拿着笔一项项的全部记下来。两人畅聊了一阵儿,曲怀霜就告辞而去,临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了房雪樵一眼,这让同为男人的房雪樵心跳如鼓,不知为何,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好假装忙碌,连句再见都不敢说。

殷明敬看出他的尴尬,待曲怀霜走后,她拉房雪樵坐到自己对面,轻声问道:“你可知道,曲医生为什么那么关心你吗?”

房雪樵垂下头去,只吐出两个字:“不知。”

殷明敬握住他的手,如同对待闺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