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杜隐禅几乎是立刻松开了钳制房雪樵的手,身体向后撤开,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主动索吻、强势引导的人不是她。用手背重重地擦过自己的唇角,瞥了一眼依旧僵在原地,呼吸急促、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的房雪樵。

杜隐禅的目光最终落回被单下的隆起,踢了一脚那不明来历的死尸,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怎么越看越像个日本人?”

“日本人?”这句话像一盆冷水般浇到房雪樵的头上,将他心底那些莫名的悸动冲散,“他是个日本人?殷樾衡的家里、林瑟薇的睡房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日本人?”

杜隐禅冷冷地哼了一声。“殷樾衡是个汉奸,跟日本人最亲厚,他家里藏着几个日本人,是什么稀罕事吗?你难道不知道,殷樾衡即将出任日本人霸占的冀北的主席了吗?”

房雪樵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种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先别管他是谁了。这具尸体不能就这么在这里摆着吧。”杜隐禅担心的不是老板娘,而是叶先霖,他如果回来,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他的眼皮子底下是藏不下秘密的。

“我找个地方把他埋了。”既然这个麻烦是自己带来的,当然要由自己来解决,房雪樵不愿给杜隐禅再添一个麻烦,更不愿看到她因自己而陷入危险。

“埋哪里?怎么埋?”杜隐禅连问两句,快步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向外窥视。

房雪樵将那死尸抓起,背在背上,死人僵硬的四肢随着他的动作不自然地晃动。“你别管了,我能把他带回来,就能把他带走。”

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喝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谢云生的治安队和殷樾衡的私人护卫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什么,火把的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在墙上跳动。

杜隐禅立即吹灭油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你怎么走?"她压低声音质问,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房雪樵的衣袖,"码头爆炸,殷家人口失踪,整个镇估计都被包围了。你背着这么一具尸首,往哪里走?"

“师兄。”房雪樵终于灵光了一回,“我师兄还在不在客栈?我去求他帮忙。”说话间转身就要出门,动作急切得几乎要撞上门框。

杜隐禅抓住他后背,将他扯了回来。“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兄孟老三?”

房雪樵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我,我知道师兄不太靠谱。”他嗫嚅着,眼中带着几分恳求,“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让我们试一试吧,我师兄虽然脑子不大清楚,可是身手是没说的。铜燕子门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

杜隐禅略微想一想,孟老三本人没什么用,可是他身上那身皮,多少能起点作用。“好,快去快回。”

房雪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铜燕子门"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掠过时连尘埃都未曾惊动,真应了"万钧之中取一羽"的门派箴言。

孟三川确实还没有离开客栈。他和几个伤病还待在厢房养伤,其余人都去了营房,听说那边的瘟疫愈演愈烈,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