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再次抱拳:“杜少爷金玉良言,江某记下了。今日大恩,容后再报。”说罢,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几个精壮汉子就此离去。

“行了,房少爷。”杜隐禅重重地把自己摔进驾驶座,侧过头,看着副驾驶座上还没从傅小姐躯壳里挣脱出来的男人,“戏演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就别再依依不舍了。”

“你是特意来救我的?”房雪樵抚着旗袍上的褶子,低垂着头,“你怎么知道我被抓来这里了?”

杜隐禅看不得这副样子,发动起汽车,单手扶着方向盘说:“我可没那闲心,是殷小姐委托我去找你,这才听说你被雷鹤存的兵抓来了。带你回去,能跟殷小姐交差,总不能叫佳人失望不是?”

房雪樵一阵黯然。

“呵,”杜隐禅瞄他一眼,“不高兴了。你还真爱上曲医生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女娇娥了,别假戏真做,你们注定没有结果的。”

房雪樵抬眼看看她,又狼狈地转过视线,看着远处的风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什么都得要一个结果吗?

“疯了,简直都疯了。”杜隐禅摇头晃脑地叹息,“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世道?男不男,女不女,情不情,义不义。全乱了套了。简直是阴阳颠倒,乾坤错乱。”

这一路上,再没了说话声。

快进五寅镇的时候,杜隐禅让房雪樵帮自己弄几条狗,她没说做什么用,房雪樵也没问,只是一口答应下来。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石板路,驶入五寅镇。

镇子里炊烟袅袅,带着饭菜的香气。杜隐禅在一个僻静的巷口停下车,将房雪樵放下:“自己叫车回殷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卸下一件货物。

房雪樵赌气似的跳下车,转身就走。

杜隐禅将车开到一个水沟旁,跳下车,胡乱扯下一大把粗粝的火麻草,咬紧牙关,撩起衣袖裤腿,用尽全力将火麻草狠狠搓在裸露的皮肤上。

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火麻的毒刺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刺入肌肤。她强忍着,眼中泛着泪花,手下却继续搓揉着手臂、小腿、脖颈,白皙的皮肤很快通红肿胀,鼓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燎泡和水泡,有些地方甚至被搓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

疼,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烈火灼烧。

她勉强支撑着,将车歪歪扭扭地开到永福客栈门前。

暮色已浓,客栈门口悬着的两盏红灯笼散发出朦胧光晕,映照着门前伫立的身影。

宋执钧显然已等候多时,一张俊脸阴沉着,手上的烟只剩个尾巴。

杜隐禅将车停在他面前,车窗缓缓摇下,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中透着诡异红潮的脸,脖颈间布满水泡的皮肤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师兄……”她的声音虚弱至极,“……救我……”

宋执钧满腔的怒火和质问瞬间烟消云散,他忙拉开她的衣袖,只见手臂上、脖颈间片片骇人的赤红、肿胀和密密麻麻的水泡。

这是瘟疫的征兆!

“隐禅。”宋执钧失声惊叫,他一把拉开车门,忘了可能的传染,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你去了哪里?怎么会这样?”

杜隐禅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快耗尽,从唇边挤出几个模糊的字:“军营,好难受,师兄救我……”

41、封口

宋执钧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揪心的痛楚。 他的目光在她痛苦的脸上和溃烂的皮肤间来回扫视,军营,她竟然去了军营疫区。

“别怕,我在。”

宋执钧弯腰探身,将杜隐禅打横抱了出来,动作尽量轻柔,生怕触碰到她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进永安客栈的大门。

“哎呦呦,这是怎么啦?” 拨弄算盘的余婉娘看到杜隐禅时,惊得手中算盘砸落在地,她小跑着迎上来,跟在宋执钧身边不住地问东问西,“杜少爷受伤了吗,要不要紧?我去请大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