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南的档案其实看起来很干净,若非那只“蚯蚓”揭发,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和那些共产党联系到一起。
莫晓南出身于一个富商家庭,母亲早亡,父亲另娶,战端初起时便携新夫人远渡重洋避难。她自己毕业于中西女中,在学校的俄语老师却是一个白俄。
黄行庄学生时期也曾一度信奉过共产主义,他了解他们的理论,也十分清楚,像莫晓南这样的出身背景,完全是共产党想要革命斗争的对象。
但是,更让黄行庄感到意外的,还是莫晓南曾经就读的学校中西女中。
一年前,一名中西女中学生失踪的悬案在上海的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黄行庄想起这些,完全是因为他最近正在暗中调查邓叔谧。
他要报复。
黄汝琼的死在他心中留下一颗钉子,刺得他难受,他不敢记恨那些命令的发出者,只得将怨恨一股脑地压在邓叔谧身上。邓叔谧来到 76 号也有一年多的时间,黄行庄不相信他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特工总部,或者说整个汪政府,都没有完全干净的人。他自己也不例外。
莫晓南,女学生,邓叔谧……这三个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徐应明和村井骏告了假,理由是避嫌,作为案犯的朋友,在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之前,她不应该再接触任何研究所的工作。
村井骏批准了她的请求,在将假条签完字递还给徐应明后,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希望徐小姐能够早日恢复名誉。”
徐应明道了一声“多谢”,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大楼。
孟莘从身后追上来,有些无奈地说:“你也太敏感了,何必呢?”
“上面没有问责,可作为下属,我必须表态。”徐应明说,“我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就不担心,他们会觉得这是你心虚的表现?”
徐应明愣了愣,只是说:“我问心无愧。”
孟莘没有再劝,只是觉得这个徐家的大小姐有些时候谨慎的过了头,可有些时候,又是如此的天真。
傍晚,黄行庄再一次提审莫晓南。
被从刑架上放下来的时候,莫晓南浑身血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撕裂的衣服下皮肉外绽,左手的指甲也被拔了去,鲜血汩汩顺着指尖淌到地上,手指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她的肢体内侧被特务用小刀割出一道道又深又密的伤口,先是放血,然后又用烧得通红的刀片封住,留下一片片灼伤的痕迹。
莫晓南浑身颤抖着,被特务放到主审员对面的椅子上。她几乎瘫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力气。
看着眼前狼狈的人,黄行庄厌恶地皱起眉头,对一旁的特务说:“给她弄干净。”
一桶水冰凉地从莫晓南的头顶浇了下来,眩晕,刺痛,寒冷,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和恍惚。
“不想说点什么吗,莫小姐?”
莫晓南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见她不说话,黄行庄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面,提高了音量:“莫晓南!”
莫晓南虚弱地笑了,问他:“黄科长如此着急来找我,这是又有什么发现了?”
黄行庄冷笑一声,道:“不要以为伪造档案就能瞒天过海。”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纸走到莫晓南面前,在她面前晃了晃。
莫晓南定睛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黄科长,进领事馆也是要审查的。”
“你当然能通过苏联人的审查,”黄行庄将信纸叠起丢在桌子上,“因为你根本就是伏龙芝培养的间谍,对吧?”
“黄科长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莫晓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气若游丝。
“莫晓南,你的俄语这么好,不会只是和一个逃难到中国的白俄就能学出来的。”黄行庄阴沉沉地盯着她说,“况且,他们怎么会让一个白俄的学生进入领事馆这么敏感的地方?”
莫晓南沉默着没有回答。
见她不语,黄行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