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两页纸,落在笔迹的最后,徐应明没有抬头,却忽然开口问:“怎么不进来?”
安静了几秒后,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朱砚平踱步走进办公室,在经过徐应明时目光在桌上的电文停留一瞬,然后拉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
“看你在忙,”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怕打断你的思路。”
“我哪有什么思路?”徐应明扯了扯嘴角,抬起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半夜还留在总部的人,有几个是自愿的?”朱砚平笑了起来,看着徐应明说,“不是上峰逼得太紧,就是心怀鬼胎别有所图。”
徐应明怔了怔,然后朝他露出笑容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昏黄的灯光照在朱砚平的脸上,留下半侧阴影,身后墙上的影子被放得很大,显得有些诡异。
徐应明不再理会眼前的人,低下头,盯着那两行电文。
“你在查日谍电台?”朱砚平又问。
“我以为朱处长是工作太多,这才加班到现在。”徐应明头也不抬地说。
“谁叫档案室在你们二处对面,”朱砚平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闲聊,他顿了顿,忽然说,“你还是这么执着。”
徐应明笔下一顿,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不执着,又怎么会被你选中?”徐应明抬起头,看着他,“老师。”
朱砚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垂下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纸上,微笑着说:“还记得特训班时我教过你们的吗?”
徐应明愣了愣,微微皱起眉头。
“会的太多,顾虑太多,反而更容易被经验束缚住。”朱砚平起身缓缓走到徐应明身后,说,“你会日语不假,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是那些不懂日文的人呢,他们会怎么做?”
不懂日文,自然是注音为释。
徐应明忽然间仰头看向朱砚平,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只见朱砚平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心中豁然开朗,连忙拨开草纸抽出那一张电文原稿。
不是通过日文字形的片假名加密,而是借助字音转化成了日耳曼字母。
也难怪译电科那些专家一筹莫展。
不同于印欧语系中的字母可以直接转化成摩尔斯密码,中文需要电码本将汉字转化为四位数字,而日文则是普遍采用了利用片假名进行转化的方法。像这样一份借鉴了多种手法的加密方式,只怕对方就是利用了他们的惯性思维。
朱砚平拍了拍徐应明的肩膀。临走之前,他对徐应明说:“现在时机正好,既然你已经接下这个任务,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拿出个像样的结果。”
顿了顿,说:“这样,对你有好处。”
徐应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眼中却流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窗外的夜色和漆黑的走廊一起将她围困,这里寂静得仿佛只剩她一个人。徐应明就这样怔然地坐了很久,直到墙上的钟表传来整点报时,她才终于收回目光。
钢笔笔尖已经在纸上洇出一片墨迹,徐应明叹口气,无奈地将弄脏的废纸搁在一旁,然后重新回到破译的工作当中。
她很快就在这两行电文中发现了端倪。
“gusk”和“trai”通过横直码重编法逆向还原,就变成“gsuk”和“tari”。徐应明皱眉,在大脑中检索着日语里近似发音的单词。
是“がっしゅうこく”(合众国)和“たいりつ”(戴笠)的重音节。
合众国自然就是美国,却不是日语里通常的说法。
4 月 5 日,美国,重庆,戴笠……
可其余的字符还原之后仍是乱码,它们又代表着什么?
徐应明的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却难以捕捉。桌边草纸像蝴蝶振翅一样吵得她一阵心烦,她揉了揉眉心,起身将窗户关好。
回到桌子边时,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徐应明皱着眉头,沉思一会儿,然后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