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就在我办公室对面。”她指了指有些空旷的屋子,“时间匆忙,你将就一下。”
“多谢长官。”
“还有一件事。”周先良顿了顿,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徐应明。
徐应明不解地看着她:“这是?”
“你走之后,岩崎隆司就派人查封了你们家,后来几经转手成了那些汉奸的私产。”周先良叹了口气,说,“前些日子在接收敌产时,我便私自留下了它,想着还是物归原主,多少……也留个念想。”
徐应明的喉咙有些发紧,握着钥匙的手轻微颤抖着。她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封尘在记忆深处的心锁就这样被这把钥匙轻轻打开,胸口浓郁起一阵哀伤。
她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抬起头,说:“谢谢你,先良姐。”
“去吧,回家看看。”
周先良的声音听起来竟然也有些哀伤,她轻轻地拍了拍徐应明,然后转过身去,仰起头望着窗外一片浓郁的绿浪。
青灰色的西式小洋楼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马路尽头,福开森路的名字却随同从前的人一起消散在了尘烟里。徐应明站在熟悉的院子门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胆怯。
她轻轻地推开大门,在恍惚之中一步一步穿过院中小径,向屋子里走去。当年离开时褐色的秋叶已然漆上了绿衣,记忆与现实交叠,她就像曾经无数次欣喜地、警惕地、疲惫地、劫后余生一般地那样走过这里。
年复一年,换了人间,只有这葱郁的绿,周而复始,苍翠依旧。
屋子里,汉奸的东西全部都被清理了出去,周先良已经尽量地将这里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徐应明自嘲地笑了笑,汉奸的痕迹,又怎是那般轻易就能抹除的?
但她还是无比感激周先良的用心。
徐应明走到窗户边,让暖和的微风吹进屋子里,她背着光,靠坐在窗台上,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围坐在沙发边说笑的胡文怡和黄汝琼、一身文人气质温润有礼的穆钧时、踏着夜色穿过门厅却总是一脸严肃的徐从道……
所有人都不在了。
徐应明无力地闭上眼,眼角划过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