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直率,邱方自有他可爱之处。外表对男人来说实在太浅薄,太不重要了。”她企图说服自己,但也深知这辩驳十分无力。

这只是她的小秘密和内心戏,外人不得而知。别人看来,她仍是 CBD 豪华高楼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踩六厘米高跟鞋身着窄裙的丽人,行头日日不同,头发与指甲都精心护理过,盈盈有光。

只有她觉得自己内心仿佛溃烂。

薇薇安办公桌挨着窗子。在这里,不做到合伙人是不会有独立办公室的,更别提那种两面窗的角落房间。哪怕冯思淼这样的天之骄女,在这里工作时也只有一张开放工区的桌子。

一天,冯思淼脚下丢着一个巨大的爱马仕橙色纸袋。薇薇安好奇:“又买什么啦?”

冯思淼不以为意:“就是一个包。让林阳不要买,他非要瞎买。”

“看看嘛。”

冯思淼从那纸袋中抽出盒子,里面赫然一只粉色鳄鱼皮铂金包。

薇薇安从未拥有过铂金包,只买过一个俗称菜篮子的入门款。她想买经典色大象灰,比较百搭,但销售说经典色是要留给老客户的,至少要累计消费十万元才有机会加入排队,新客户甚至进不了等候名单。

她最终利用去香港出差的机会,踌躇良久,买下一只奶昔白。那天她算运气好,这个包价格两万多,配货只要一万五。这一万五的配货,她选了又选,才买下一条丝巾加一双拖鞋,刷卡时仍十分肉疼。

其实那丝巾与拖鞋她完全不需要。花几万块买包,还要买下无用的货品作为先决条件,实属荒谬。可进入那间店,她便像被蛊到一般,甚至要跟售货员陪笑脸,就为了对方高抬贵手,赐自己一个不是最丑的颜色。

有这一次就够了。她没想过再接再厉去买更贵的包。

硬要买,也不是买不起,但实在是不值得。可“不值得”,实际上就是无法轻松拿下嘛。她很明白。

就像冯思淼多次约她一起去日本,都被她找理由婉拒。日本也不是去不起,但她的习惯是挑选打折机票,并在东京或京都找一间兼具位置与价格优势的酒店。冯思淼这样出门必须要头等舱与豪华酒店的人,她可陪不起。

倒也不是说就真就付不出这个钱,但半躺着飞行三小时,或只是酒店睡一觉,就要多花数千元。她宁愿让自己辛苦一点。

若因公事一起出差,尚可忽略阶层差异。可要自己付账时,房间里的大象如此醒目,令她无法逃开。

就像这只她高攀不起的鳄鱼皮铂金包,就这样被冯思淼随手丢到一边。

那一刻,薇薇安真想把那只好不容易下决心买的菜篮子放到二奢店卖掉。没用的东西。

即便那样一只入门款,她都小心翼翼收在衣柜中,下面还要垫几层织物,生怕磨损。而冯思淼的包,就被那样视若鄙履,好多天都没拿回去。

正如这份工作,薇薇安是经过猎头推荐和历经两个月的七轮面试。而冯思淼父亲与董事长熟识,送女儿来工作,只不过一个电话的事。

从一个职位,到一个名牌包,获取途径与难度如此不同。而她竟能成为冯思淼的好友,着实幸运。

她只能这样想,才能平复难言的心。

自上次一别,邱方已静悄悄几天无声无息。她想了想,发消息约他吃饭。之前她绝少主动,都是等邱方开口邀约。

邱方此时人在深圳,正享受天伦之乐,敷衍说:“要么你来南方玩几天?我这边业务忙,实在走不开。我让助理帮你订票。”

薇薇安沉默了一阵,没想好如何回答。

她在邱方面前,总有种刻意的矜持,直到如今也放不开。开始时,她大约是因为邱方地位超然才接近他。不过男女之间相处愈久,男人的外表因子会愈发不重要,丑的部分也不再那么刺眼。

可她真不想专门为邱方飞去深圳。两人若在同一城市,不时约出来吃饭,还算能营造出恋爱约会的感觉。但专门为他飞去其他城市见面,太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