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嫂子拍打柜台,震得手边上的招财猫胳膊直晃,“美玲是那样人?那年她揣着发烧的闺女拍诊所门,棉袄都汗透了也没找野汉子帮忙!”
赵嫂子倚在窗边,她望着郑美玲远去的背影,“真好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穿得这么体面,保养的又好,哪像我……”她低头看了眼围裙上磨起的毛球,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货架后传来纸箱拖地的刺啦声。老赵弓着腰搬啤酒箱,“那都是面上好看,人走哪飘哪,飘半辈子没个窝,等死了那天都得一个人烂屋里。”
赵嫂子搓着围裙角,冷笑了声,“活着时吃好穿好才是正经,死了有人守着又能咋样?”她望向窗外飘着的雪,声音轻了下来,“横竖都是一把灰。”
正午的阳光照进来,屋里透亮不少。
郑美玲囫囵扒了几口饭就撂下筷子,起身去擦地。“北京女婿上门”像根细线,勒得她心头发紧。直到把最后一块地砖缝都蹭干净了,她才扶着腰直起身来,长出一口气。
林志风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猪蹄骨节,轻轻一掰,“咔”的一声脆响,油花顺着指缝滴在旧报纸垫着的茶几上。
郑美玲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卫生间出来,“我刚收拾干净!”她皱眉瞪着那滩油渍,喉头却动了动。
林志风咧嘴笑了,油亮的手指捏着瓷盘和蒜碟往前推,“哈喇子都要流到下巴颏了,赶紧吃你的。待会儿我收拾。”
指甲尖戳了戳颤巍巍的蹄髈皮,郑美玲叹道:“坐月子那会儿,想这口想得心慌。”
这话跟细针似的扎在林志风心头,他逃似的钻回厨房,故意把铁勺敲得铛铛响,“那年月谁家烟囱不是三天两头断炊?也不是就我缺你的。”说着说着,声气却软了下来,“现在灶台在这儿,煤球管够,你就是要煮一锅金蛋银蛋,老子也给你烧火,何况就是个猪蹄,你就可劲造吧。”
郑美玲张大嘴啃了一口,鼻子却冷哼出不屑,“现在吃个猪蹄子谁还吃不上了,没那么稀罕了。”
“不稀罕看你也啃挺香!”
“还是给孩子留点。”她咬开筋膜时含糊道。
酱汁顺着她手腕往下流,郑美玲擦手时看了眼窗外,暮色沉沉,雪片依旧纷扬。她放下啃了一半的蹄髈,“雪球该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