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真化啊。”袁星火接话,“一会儿还指望你收拾桌呢。”
葛艳拍他胳膊,“滚一边去,没眼色。人家球球第一次喊妈呢,你嘴倒快!”
林雪球把通红的脸埋进碗里,不说话。在郑美玲缺席的日子里,史秀珍是妈,葛艳也是妈。幼时被葛姨抱着,她能闻到她身上和郑美玲相近的气息,于是她就爱往她跟前凑;青春期时,是葛姨为她贴好了第一片卫生巾。她早是她半个家人了。
饭桌上锅底轻响,锅勺搅拌的声音混着母子嬉笑,林雪球感觉自己像置身一口温热的汤锅里,越来越暖。
夜深了,袁星火牵着林雪球,一路穿过菜市场,到了那片废弃机械厂。荒草在夜风中窸窣作响。高高的大烟囱斜着身子立在那里,像一位老朋友,沉默地看着两人靠近。
他们站在烟囱下的旧平台上,那儿还残留着一张水泥工作台,台边刻着当年的红漆标语,已模糊得认不出字。
“你还记得吗?”袁星火侧头望她,“小时候咱俩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是往这儿躲的。你说非得看星星,还说这里离天近。”
林雪球抬头望天,那片星海静静铺展开来。
她笑了笑,“记得啊。那时候我爸妈吵架,我哭了一晚上,你偷了你爸的啤酒,说陪我一起熬天亮。”
袁星火笑出声,又低下头,“你知道么,这些年你每谈一次恋爱,我就来这儿喝一次酒。”
林雪球一怔。
“真的。”他抬手摸了摸那根老铁管,上面还残留着锈迹,“你谈第一个对象,我在这儿喝过一次。后来分了,我又来了次,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我第三次来,喝多了,还跟烟囱骂了会儿街。”
他顿了顿,“它全听着了。”
“它可不止听见你喝酒,”她眼角弯弯,“有一年春节和石磊隔着电话吵架,我心里烦透了,也是来这儿看的星星。”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仿佛映出了彼此曾经独自熬过的每一段日子。
“不过现在好了。”林雪球靠在袁星火肩上,“我们又一起来了。”
林雪球偏头看他,眼里映着远方星光,低声问:“你以前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是不是也这样看星星?”
“不是,”袁星火摇头,侧脸在夜色下温柔得几乎透明,“那时候我只看一个。”
“哪个?”
他转头看她,“你。”随后补充,“你的照片,就死盯着。好像盯上半个点儿能盯活那种。”
林雪球噗嗤笑出声,顺带肘击了他的腰,“你说的咋跟盯遗照似的!”
袁星火笑得坏,“我可不是那意思,我是想你在身边。”
林雪球满意的翘起嘴角。
袁星火伸出手,“咱们现在,是不是算圆满了?”
林雪球看着那只手,慢慢将自己的搭上去,“不然呢?”
风从高处吹来,两人并肩坐在老烟囱的圆平台边缘,脚下一片废墟静默无声,头顶是万籁俱寂的星河漫天。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别光顾着看星星,你也看看我。”
林雪球偏头看她,笑意落进眼底,“行,我以后也就看你。”
他们就那么坐着,像两颗被命运从黑夜里捞出来的小行星,终于停靠在彼此轨道上。
太阳正盛,烧烤店还没开始营业,但两张拼起的小桌上炭火正旺。
袁星火袖子撸到肘上,正把羊肉串上往烤炉上码,林志风在一旁翻着鸡翅,时不时往炭里滴两滴油,火苗“呼”地蹿高,映得俩人脸上明晃晃的。
郑美玲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夹炭的铁钳子,眉头拧着,“……怎么说也是双方家长见面,就整这路边摊似的?不合适吧?”
林志风头也不抬,“都是老街坊了,讲究啥?再说,又不是议婚,整那么正式干啥?俩孩子还不自在。”
袁星火跟着帮腔,“是啊妈,我妈早馋这口了,说啥高档饭店都不如这儿得劲。”说完,他瞥见林雪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