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了,她的问题该换成,为什么妈咪不要做他们的妈咪?

如今她又找到了爹地。

她甚至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敏锐。

裴安菀双手握紧周珏的手腕,无助地说:“为什么?”

这不该是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眉头皱在一起,哭得眼睛红肿,可以看见额上的细筋。她不断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周珏哽咽着说:“我给六姑打电话。”

“不要!你不要给她打电话,如果发现我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周珏这一刻忽然有点儿埋怨六姑。

“她不会生气。”周珏说,“你瞒不了她的。”

裴安菀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慢慢点头。

另一端,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裴辛夷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关窗户。电话铃声又响了,她接起电话,听见周珏说:“六姑,菀菀哭个不停。”

裴辛夷听到这里就懂了,挂断电话,说:“念姨,我出去一趟,给你送一份餐上来?”

曾念没瞧出裴辛夷有什么不对劲,应了好。

走出医院,裴辛夷看见路上的人讨论着什么,稍加仔细地听,一人说的是前面一栋楼着火了。

裴辛夷拦下的士,司机向她搭话说:“那边着火了,你知”

“可不可以安静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讪讪收声。

霓虹在窗玻璃上流动,像深海里会发光的小鱼群。裴辛夷有些恍惚,瞧着看着,仿佛回到了南国。

沿途的田野小道、别人家的窗台、攀出墙的夏意,木槿花盛开着。白天、夜里,街上的店,旅馆里的收音机、全都在播放《Sunny》。陆英与阿魏跳舞,骑车像跳舞,做爱也像跳舞。

他们往南的速度就那样慢了下来,在离开河内的第十二天才抵达大叻。这是真正的南方,风里都有湿润的花香。

在路上,他们看见一辆挂着车钥匙的摩托车,陆英怂恿阿魏说:“喂,我们把它开走怎么样?”

阿魏说:“我不会骑车啊。”

陆英说:“你不敢咯。”

阿魏无言,想了想说:“你想骑车喔?”

陆英说想。

陆英想的事,就是阿魏要做的事。

他们偷走了那辆摩托,把车开出去的时候,在田埂下撒尿的男人裤子都还没拉好,呼喊着追上去。他们大笑着,把车歪歪扭扭地开远了。

摩托车穿梭在参天大树之间的柏油马路上,风迎面扑来,陆英抱着阿魏的腰,探出头来说:“我们像在电影里!”

阿魏耳朵里灌了呼呼的风,听不清,问:“乜啊?”

陆英揪着他的耳朵,大喊:“傻仔,我钟意你呀!”

阿魏抿唇笑,故作不解地说:“啊?听不清啊!”

“Je t'aime!”

阿魏还不懂法语,却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恐惧,犯下罪恶,不知道未来,依然充满了爱,只有对彼此的想握住一刻也不松手的爱。

他们那样坏,又那样纯真,像落在棕榈叶尖上的上帝的泪珠。

如果上帝有泪。

弯道下坡,刚掌握平衡技巧的阿魏没收住油门,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陆英摔破了膝盖与肘关节,却只是傻兮兮地笑,“你看,遭报应了。”

“陆英。”阿魏蹙起眉头。

陆英表情变得难看,眼尾红红的,“阿魏,快到西贡了。”

“没有啊,还没到大叻。”

晚上,他们进入大叻境内。摔了两次的摩托车身的漆上面都是重重的擦刮痕迹,阿魏把它丢在了前面就有一间修车店的路上。

陆英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两支雪糕,递给阿魏一支,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到一个好地方。”

阿魏用牙齿撕开雪糕的包装袋,以挑眉代替询问。

他们走了很远的路,经过大叻博物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