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辛夷轻轻叹气,“看来没有资格。”

南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见她噗哧一笑,说:“讲笑啦,你个一碌葛。”

南星再度怔住了,倒不是听不懂,“碌葛”指憨头憨脑,大哥常拿这个词笑话他。他怔住是因她的笑,这么长的时间,虽见她笑过多次,却不是这样完完全全无顾忌的笑。

于是他说:“裴小姐,你就该多笑。”

裴辛夷已收起表情,淡然地说:“中国人讲‘笑一笑,十年少’,笑多了就活得长。”

“那么你不想活得长吗?”

“我再同你讲一句中国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你要当祸害?”

南星朗声一笑,“我本就是祸害咯。”

“有道理,大佬是祸害,细佬才会是祸害。”裴辛夷点了点下巴,“转述给刀哥听的时候,记得一字不漏。”

南星摸鼻子:“裴小姐好会讲笑。”

他想,裴小姐除了太会戏谑人这一点外,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与刀哥恰好合适。但刀哥……

他要先讲吗?免得她待会儿失落。可讲了不就更早失落?

正在南星兀自踌躇之时,裴辛夷问:“那是什么?”

天色阴沉,远处一片红如洒落了舍不得隐去的余晖,让人生出这是傍晚的错觉。那一汪嫣红的花儿往山麓铺去,在天地间自由徜徉。

瞧清了,是恶之花,恶之花海。

不等南星回答,裴辛夷说:“好巴闭,这么大片罂粟田。”

“花田那边是我们的地。”南星说。

裴辛夷明白,这个“我们”指的是以阮决明为首的北方一系。既然他们的地盘在花田之后,看来不知不觉中已进了阮氏的寨子。

无怪乎当地政府不作为,这深山老林轻而易举就让人失了方向,看着荒无人烟,实际处处都可能潜伏着盯梢的人。

少顷,车辆陆续停泊。裴辛夷提着行李箱下车,先活动了脖颈,转身就看见阮决明从前一辆车上下来。

短暂对视一眼,她从外套兜里拿出烟,他却下令即刻出发。

他故意的,连吸烟的时间也不给。她放回烟盒,轻声骂了句,“好鸩巴闭。”

“吓?”南星愣了一下,以为听错。

裴辛夷睨了他一眼,“要汇报,这句也一起。”

众人还原成来时的队列,往山上走去。

半山道上候着好些人,见着来人先鞠躬,“刀哥。”

其中有位戴墨镜的女孩,站在高处,平静道:“二哥。”

阮决明颔首,示意他们让开路,抬棺而上。

竟无人招呼裴繁缕这位大嫂?

裴辛夷思索着,就听身旁的南星说:“这是夏姑。”

阮法夏排行第三,是佛爷的小女儿,虽才十七岁,但因身份,底下的人敬称其“夏姑”。

裴辛夷此前听裴安胥说过这个小孩,年纪尚浅就被佛爷送去了缅甸,与那儿的头领定了婚事。

这还是裴辛夷第一次见她,不免稍加打量一番。

阮法夏个子娇小,有着均净的蜜色肌肤,露在无袖黑布筒裙外的手臂还有漂亮的肌肉线条,自然阳光,一看就是南国的孩子。

阮法夏似乎察觉到目光,透过墨镜看过来。两人的视线交汇一瞬,裴辛夷确信,她绝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孩,那是一种狩猎者独有的审视,虽然还太青涩,不懂收敛锋芒。

一行人进了家族墓园,两旁的松柏修剪整齐,最上方正中的墓碑是佛爷父亲的,其妻子及一座空墓立在下方左右。空墓大约是佛爷留给自己的。

阮忍冬的墓坑在几级台阶之下。下棺之前,良姜问:“还是再去请一趟吧?”

阮法夏说:“不必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爸爸不忍送行。”

裴辛夷站在人群最边上,听了此话很是漠然,更不消说起恻隐之心了。当初大哥离世,父亲也没有送行,小报记者写的正是“不忍白发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