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六,不能这么说嘛。”阮商陆嗓音低沉,说话缓慢,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可谁人都知他是佛爷。真正的话事人是不显山水的,被踩了尾巴也不会叫唤。
“我和你阿爸、你良叔,是很好的朋友。你良叔还是我的妹夫。我的儿子和朋友的女儿结婚,亲上加亲。我们是家族,家族内部稳定决定一切长久发展。我只是希望我们这样的家族关系能长长久久延续下去。”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裴六,我们都知道明为什么这么做。明对你很上心。”
不同于向家,阮家是不会和他们好好坐下来谈判的,阮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人再辩驳,裴怀良也没有。
他们传讯告知裴怀荣,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裴辛夷走出会客厅去找小孩们,只看见曾念一个人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一角,捧着茶杯。
裴辛夷还未从方才的谈话里缓过神来,一下子陷入慌张情绪:“他们呢……?”语调不似平常说话,表情看上去有些神经质。
“和阮生他们去骑马了,裴五也去了。”曾念觉出她的不寻常,又说,“怎么了?你们谈了”
裴辛夷转头在人群里看见熟悉的人,打断曾念:“念姨,我去找他们。”
“欸?”曾念慢半拍,起身去挽留,却见裴辛夷走到了一位青年身边。
南星正和马仔们说笑,见裴辛夷来了,明朗地说:“阿嫂。”有故意改口,“裴小姐。”
裴辛夷只当没听见,浅浅一笑,“阿星,送我去马场好吗?”
“啊,刀哥本来就让我在这里等你。”
裴辛夷顿了顿,“走吧。”
开车去马场的路上,南星一直在说阮决明的事。
前半年阮决明为了法国的户头和公司,几乎成了空中飞人。后半年刀哥为了支持裴家,拼命做事。
他们从家族老人手里拿下几家赌场,时有械斗发生。阮决明中了枪伤,最近才出院。
“为了这事,佛爷没少训刀哥。别的大佬还问刀哥是不是以为大少爷走了,他就认定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可以这么胡来。刀哥也老大不小了,当众被这么奚落……是我,我也受不了啊。”
裴辛夷手里捻着一支烟,良久开口:“阿星,我总让你们为难。我是不是好自私。”
“说的什么话,刀哥钟意你,你就是我大嫂。一家人怎么来的自私?”南星想了想又说,“阿嫂,我笨,不懂女人的心思。但我知道一句老话,珍惜眼前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吉普车驶近马场,裴辛夷下了车,同南星走向跑马场。
一位马仔走来,用越南语向南星打招呼,笑说:“星哥,刚才刀哥带那个小女孩跑圈,两人笑得可开心了,刀哥也想做爸爸了吧。”
南星敷衍地应了一声,马仔又说:“你说刀哥以后要是有了女儿,该是个女儿奴吧?说起来,那个小女孩眉眼和刀哥很像啊”
南星猛地拍了下马仔后脑勺,啐声骂道:“你他妈乱点什么家谱?”
马仔讪讪一笑,“我就是说说,刀哥年纪这么大了,老人们都急着让他成家呢。”
南星捏住马仔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说:“我们像吗?”
马仔愣愣地说:“不像。”
南星又朝他脑袋拍了一记,“当然不像,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裴辛夷始终没有出声。
几缕阳光穿破蟹青色的积云,洒落在苍翠的草场上。
人们驰骋,风声呼啸。
裴安菀独自骑着一匹棕红色大马,往更远处跑去。裴安逡缩在阮决明怀中,共骑另一匹棕红色的马,大喊着追了上去:“冲啊!”
过了会儿,裴安菀瞥见裴辛夷来了,立即调头奔来。
裴辛夷挥手,扬声道:“菀菀,慢点!”
裴安菀来到栅栏边,扬着下巴炫耀飞速进步的技术,还说这匹马名叫达芙妮,哥哥骑的马叫阿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