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辛夷顿住了,房间里的暖气忽然消失了一般,凉意攀上脊背。

是那一天,他戴着连帽衫的帽兜,回到酒店告诉她什么事都没有。他第三次为她杀人,他杀了几个人?

他才十七岁啊。

当着小孩的面,犯下这种罪孽。他该有多崩溃,可还鼓励她要活下来。

回忆里逃亡路途的木槿花香,猛地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浓厚的血腥气。

阮决明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贪心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裴辛夷颤声说:“为什么我只能二选一?阮生,我想要你啊。”

呼吸有些急促,阮决明摸裤兜,又起身去一旁的沙发拎起外套,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金属打火机。他点燃一支烟,来回踱了几小步。

裴辛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始终充满了祈求,“……我们先订婚好不好?”

“不要和我提订婚。”阮决明说着呵出微茫的烟雾。

裴辛夷垂眸,凄然地说:“不如这样,等春节一过,我们立马回香港注册登记。”

阮决明冷笑,“然后你留在香港,我带仔仔们回越南?”

阮决明你还是害羞的时候比较可爱

又在疯的边缘了,但是这样的世界谁不疯呢??

074

沉默许久。

裴辛夷定定地说:“我什么都不要了。给我一年的时间,处理好生意和投资项目,我就来越南。永远,永远留在你身边。”

拿烟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阮决明衔住烟,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不可以相信你?”

“我是真心的。我以阿妈的名字发誓。”

烟灰落在暗蓝色的地毯上。

“辛夷,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

“好。”裴辛夷坦然而虔诚地望着他,像是在向神明起誓。

停顿小会儿,她轻声问:“你呢,你能保证一辈子不骗我。”

阮决明哑然,“也许。”

将烧到尾的烟蒂丢进烟灰缸,他在她身旁坐下。他拨开她额边的发丝,轻抚她的脸颊,以拇指摩挲着。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只是沉默地拨拉下贴身衣衫的领口,挑出银的链条。

项链坠着一枚十字架。

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认得,这是阿妈的遗物。在大叻那晚,她万般不舍地给了他。后来在河内的机场,她要他还回来,他说丢了。

裴辛夷怔住了。

阮决明自嘲地笑了一下,“本来想,如果你真的同意结婚的话,就把这个拿给你看。现在也算是同意了吧?”

裴辛夷不知说什么好,胡乱地说:“……我以为你们拜佛。”

“寨子里拜佛拜关公,甚至拜印度神的都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信什么鬼神?笑话,我们死了只会下地狱。或许连地狱也不收,只能做孤魂野鬼。”

“阮生,”她用被束缚着的双手去握住十字架,“不会的。第二次到越南之前,我还去教堂,每日每夜都在为你祈祷。我告诉主,把我的灵魂献祭给主,你一定要上天堂。”

阮决明笑了一下,更像自嘲,“这么爱我?”

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落下,划过脸颊,洇开脂粉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嗯”了一声,“我爱你。”

“在你爱的人里,我是第几?”阮决明避开她的视线,接着说,“最后一名。”

“阮生,是你和我讲事在人为,我才活到现在。”

“你的执念太深,我有翻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你。”

裴辛夷尝试靠过去,这次他没有闪躲,她将额头抵在了他心口,轻声说:“阮生,不要怪我。”

阮决明揽住了她,呢喃般地说:“我能怪你什么?”

“如果我活不下去”

阮决明一下子搂紧了她,“不可以,裴辛夷,你刚刚才答应了我。你不可以。我们还有两个仔,辛夷,会好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