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眼前其实是她的微表情。
“阮决明。”
越南话发音。他说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名字。
他接着道,“你呢?”
“Daphne.”裴辛夷笑,眼里藏不住狡黠。
阮决明点下巴,“So,Daphne,你几时来这边的?”
“生下来就在咯。”裴辛夷微微耸肩。
阮决明笑了一下,“一个法国人,一个越南人,在这里讲广东话。”
“你出门睇一下,全世界都有人讲广东话啦。”
“Au revoir.”(再见)
出乎预料,阮决明在话题似乎还没结束的时候拿上咖啡离开了。
不过这样刚刚好,没多缠着不放,让她的遐想不至于迅速破坏掉。
事实上裴辛夷并非热衷幻想的女孩,只是闷在咖啡馆里太无聊。她刚结束一个惊险的暑假,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还没办法彻底静下来。
这间咖啡馆是她长姐前夫的亲戚开的,铺面装潢陈旧,来客多是些上年纪的老学究。她不明白,为什么法国人真的能同候麦电影里那样,动辄在老掉牙的情感困境里谈论哲学,还极其刻薄。
咖啡馆附近有一所颇负盛名的艺术院校,街上也能看见留学生,但没有一个学生光顾他们的咖啡店;除非是在户外座等人的,留下的硬币甚至不够付一杯咖啡。
阮决明这越南名字真是拗口。裴辛夷想。
转过街角,阮决明将咖啡丢进垃圾桶,走进公寓楼。
三楼最里面那间,他父亲为他购买的一套公寓。里面住着一个越南马仔和一个黑皮肤的保镖。
“查清楚她的底细。”阮决明下命令。
他的父亲是越南非官方记录的最富有的人之一,经营伐木工厂、赌场与毒品。他是私生子,归宗认祖不久,迫于长兄以及家族匪帮里其他的势力,不得不远走他乡。
不一定要来法国的,还念什么 fine art。要知道,他自小在棚户区长大,混码头,是十足粗野的小孩。
冥冥之中有声音唤他来,他说不清,仿佛上辈子的记忆。
这里只有两只种人,以后不再有任何交集的陌路人,和那些追杀他的人。
不多时,阮决明得到消息,那位自称 Daphne 的女仔护照上确实叫这个名字,姓裴。港岛船王长房幺女,十八岁。
阮决明听过船王的名字,来自父亲生意伙伴裴家。家族历史原因,裴家有好大部分人住在越南河内,干预阮家当地的产业。
裴辛夷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不是好兆头。
裴辛夷就住咖啡店楼上,开工前去逛集市,路过叫让还是什么的老头子经营的小杂货店,推门走了进去。
老头就坐在收银台后面,背后的货架上放着一台收音机,发出烦人的噪音。收银台前后左右堆满了东西,杂志,旧兮兮的铁罐,口香糖厂家送的旋转挂台啦。你想象不出这儿收拾干净后是什么样子。
这里出售裴辛夷很喜欢吃的一种巧克力,其实别的地方也卖,但她不那么顺手。
没错,她会偷东西,有偷窃癖。
今日她又得手了,门合拢的木头吱嘎声带着愉悦的音调。
“喂,我看见了。”冷不丁的声音令裴辛夷笑意尽失。
阮决明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
“关你什么事?”等于承认了他所看见的罪行,但她不在乎。偷窃癖最重要的一环在于等待被人发现。
“你放心,我没理由帮法国人报警抓一个中国人。”阮决明弯唇角,“你讲呢?”
“什么意思?”裴辛夷霎时警惕起来。
“我问了店里的人,你是才来的。”
裴辛夷松了口气,想一个留学生哪有那么大本事查清她的底细。她说:“我每年夏天来这边度假。”
“咖啡店打工叫度假?”
“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