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胥愣了一下,“去西贡?”

阮决明笑了一声,“这么多年良叔还是个急性子,我话还没讲完。虽然顾不过来,但有裴小姐天天在我耳边念,我不办好这件事,她大约不会再理我了。”

“阮生真会讲笑,我有那么烦人?”裴辛夷垂眸浅笑,语气带些许娇嗔。

除了他们二人,在场的没有不把“耳边念”当枕边风的。裴怀良脸色一沉,说:“老六,你这样没规矩,趁早给我滚回去。”

阮决明哂笑道:“良叔何必发火,我未婚裴小姐未嫁,实在要怪得怪我,裴小姐这么靓,还是古玩行家,实在合我心意。我想天天把她看身边,根本舍不得放人。”

真话还是假话,还是借假话说真话,裴辛夷不愿深究。

裴怀良说:“刀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头我听不懂了。”

“是你们不够幽默还是我讲的笑话不像笑话?”阮决明说,“我不习惯大哥的规矩,所以准备了新的文件,南星会一并送来。”

两天准备好完整资料,不是阮决明他们效率高得出奇,就是早有准备。裴怀良以为从阮忍冬到良姜的死对他来说是赌博,当下才清楚地意识到打从一开始他就有十足的把握。

裴怀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这才进阮家十年,中途还去法国念了一年书,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怖。

只可惜,不能为自己掌控的人始终是敌人。

午后,南星送来了行李箱与资料。裴繁缕在楼上午睡,客厅里还是他们五个。

裴怀良吩咐女佣端来铜盆让南星洗手、擦汗,又说:“还没吃吧?给你留了一份。”

“多谢良叔关照。”南星开开心心往饭桌那边去了。

裴怀良拿起资料逐字阅读,一手还持着烟斗。烟雾之中,客厅陷入了不寻常的安静。

裴辛夷打开行李箱,忽然扬声道:“阿星,阿星!”

刚在饭桌坐下对南星连忙赶来,左右两端的马仔只得退避。

裴辛夷不悦地说:“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南星有几分惊慌,“不会啊……我原封不动地拿来了。”

裴怀良翻过一页资料,抬眸看他们,说:“什么不见了?”

“我的帽子,来的时候我是戴了帽子的。”裴辛夷说。

南星知道那顶帽子,出殡时还听裴小姐提起过。她此刻这么说,无外乎随意找个借口要把他留在客厅。他懊恼地说:“不是吧,搞丢了吗?”

裴辛夷把行李箱踢过去,斜睨着他说:“免得说我乱讲,你先找咯。”

南星老老实实蹲下来翻找。

裴怀良把资料扔在茶几上,见裴安胥要去拿,用烟斗打开他的手,而后看向阮决明,“刀哥,多出来的份额是怎么回事?大少在的时候两家从来都是四六分。”

阮决明翘着腿以舒适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气定神闲地说:“良叔,如今是九七年不是七七年,数据上马虎不得,精确点才好对不对?”

“那你说这是怎么来的?”

“上面写得很清楚,良叔还是看不懂的话我可以立马请律师来为你解惑。”阮决明说,“不止是裴家这份,我一整理才发现大哥过去有多不仔细,还在按旧时的做法,有的交易甚至只有一句话的字条。我就奇怪大哥他们的财报怎么一年比一年难看,原来问题在这里。趁此着机会,我得在老爹面前好好表现,把这些旧账烂账全都理清。”

裴怀良说:“刀哥,有的事不能全看数字。”

裴安胥适时说:“良叔,我觉得刀哥说得对,但是最后到底怎么分,还要再商量。”

“我想没有商量的必要。”阮决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要么签字,要么换人。”

裴怀良哼笑一声,“刀哥,敬你三分就以为我怕你?今天还由不得你了。”

衣服散乱在箱沿上,裴辛夷不收拾便扣上行李箱,轻叹说:“良叔,阮生是晚辈,你何必跟他计较。闹僵了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