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回头,只见裴繁缕握住扶手下的木节,满是泪痕的脸嵌在木节之间,如同无声默片里总是被人忽视的角色,好笑之余难免让人生出几分悲情来。
“老四也回去吧。”裴怀良摇头叹气。
阮决明说:“不劳烦良叔,我送各位。”
刚才发生的似乎只是幻觉。
去机场的路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天气好像能感知到他们的心情一般,灼眼的阳光不知不觉被遮蔽,天际的乌云滚滚而来。
凯迪拉克及后面一辆日产车接连停下,雨水落在车顶上,溅起银的大珠小珠。一滴一点拍打在不知谁人心上。
南星率先走出日产车,以手挡雨往机场大楼的方向跑去,裴安胥紧跟其后,然后是驾驶凯迪拉克的司机,为裴繁缕撑伞。
车里只剩下二人。
裴辛夷终于不用和裴繁缕挤后座,舒服地活动了脖颈。双臂肘搭上副驾驶的椅背,她笑说:“阮生,你说我是不是该考 TVB?”
阮决明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她,唇角勾起微不可见地弧度,说:“那一定有很多人抢着捧你。”
“是咯,这么靓戏还好,导演抢着要啦。”
“你不怕吗?”阮决明突兀地问。
裴辛夷轻松地说:“怕什么?你赌我赢,未必我会赌你输?不猜忌是做盟友的底线。”
“我怕。”
裴辛夷抬眸去看,却只看见后视镜里阮决明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我怕陆英真的死了。”他说得很轻。
轰
雷声隆隆。
车窗上雨水蜿蜒,倒映着两个人扭曲的面容。
裴辛夷故意用好奇语调说:“为什么?”
阮决明回过头来,哂笑一声说:“裴小姐总会让我有错觉。”
“什么?”裴辛夷抬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去碰他的下巴,眼含笑意说,“都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青春幻影,活到九十九都记得,难道阮生也不例外?”
“没错,青春幻影。”阮决明稍稍低头,让她的指尖抵到唇下窝。他抬眸,似笑非笑地说,“怕你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不够解恨。”
裴辛夷笑出声来,说:“阮生,下车,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阮决明推开车门,撑开黑色打伞。
裴辛夷走入他的伞下,勉勉强强地玩笑说:“你撑伞给人很有安全感。”
阮决明很轻地笑了一声,近乎于叹。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响使得伞下空间更沉默。
高跟鞋踩在地上,踏出浅浅的水花。一步,又一步,即将穿过马路。裴辛夷说:“我一直很想说……”
片刻等不到下一句,阮决明有些不耐烦,“说。”
“对不起。”
阮决明眉头微动:“什么意思?”
裴辛夷吸了一口气,说:“为了保护一个骗子没能保护你……阿妈。我后来才知道,她是那时候去世的。”
阮决明面色紧绷:“你没资格提她。”
“我知,我只是觉得欠你一句道歉。”
“怎么,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你安心?”
裴辛夷抬头:“我没良心,怎么会感到不安?我只是想尽可能消除与盟友的嫌隙。”
阮决明走上人行道,收起伞,说:“裴小姐多虑,你还是把船准备好更实际,我不会像大哥那样帮裴五费心打点。”
裴辛夷拉开二人的距离,说:“阮生,再见,不知下次见又是几时。”
“再见。”
那一年去莱州,裴辛夷在阮宅只住了一晚,翌日早晨便随父亲离开了。二太他们为参加婚礼还得多待几日。
离开之前,裴辛夷在客房的露台上眺望远景,薄雾还未散去,风里浸了凉意,似乎不是不上观景的好时候。她转身,不经意瞥见对面陡峭的山坡上,有个人正在攀岩。
一看到他就想起昨日的经历,想起被践踏到积雪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