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斧头已经贴上他的手腕。高德安自知今日逃不脱了,嘴里含混的苦苦哀求不过是做机械式的条件反射。他闭上眼睛,等待剧痛降临。

“慢着。”

人群后头,一个老者沙哑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高德安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袍,头戴黑色幞头,脸上贴着膏药的老头儿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佝偻着背,身上挂着古朴卦筒一个算命的。

高德安只觉得眼熟,认了半天突然想来,这人正是数月之前,在城隍庙替小姐与赘婿算八字的算命先生!

他怎么会在赌场里?高德安迷糊了。

只听那算命先生对“狗脸无毛”说道:“贫道与这位高施主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欠下多少银子?贫道愿为他偿还。”

那算命的此言一处,众人皆惊,继而便又露出嗤笑模样。这算命的怕是个疯子。

“你替他还?敢问这位道长,算一次命得几文钱?”“狗脸无毛”冷笑,“高德安欠我两万两白银,只怕你算几百辈子的命,也难还上。”

那算命的并不与他啰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摊在掌心,让给他看:“两万两银票,一分不少。”

“嚯!这人真有银子?”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狗脸无毛”接过银票,皱了皱眉,又打量了一下这算命的,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气,将银票放在手里搓揉了一番。银票发出清脆响声。“狗脸无毛”突然脸色为之一震,谁知那算命的眼疾手快,将手一扬,还将银票从他手里抽走,收回了怀里。

“看清楚了?”

“狗脸无毛”连忙站起来,狗摇尾巴似的激动笑道:“您是安爷朋友?这银票您哪弄来的?”显然他刚才看清楚了。

那算命的道:“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来处,我去与高德安说几句。”

“您去!您尽管去!”“狗脸无毛”冲着那几个壮汉道:“还绑着安爷做什么?有人替他给银子啦!”

高德安双臂被松了绑,原本被拉的青紫的手臂恢复血色,他整个人也终于又活过来。

高德安望向那算命的,双目含泪,嗫嚅道:“恩人!谢恩人救我!”

“高大管家!好说!”那算命的一把将他扶起来。

“恩人就是我高德安的再生父母一般,高某无以为报,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那算命的道:“不用日后,高管家有心,现在正有一个忙要您出力。”

“哦?恩人请说!只要高某能办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替恩人办妥了!”

“高管家办事自是最妥当的,”那算命的贴近他耳边道:“我替你还这 2 万两银子,但要你府上一个人的性命。你若不愿意,那我即刻便走!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便当从未发生过。”

“谁的性命?”高德安当时的心境,便是要柴绍衍的性命,他也绝不含糊,更遑论别人,“无论是谁,我都是愿意的。”

那算命的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对“狗脸无毛”道:“容我带安爷去包间压压惊!”

“没问题!”“狗脸无毛”忙点头哈腰地陪笑道:“我这就跟您二位安排上好的包间!”

二人进了包间,高德安已经缓过劲来。他瞥见赌场的人没跟进来,便本能又恢复了柴府大管家的气势,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水,昂首斜眼睥睨道:“说说吧!你要谁的命?”

那算命的道:“便是你家那个新成婚的赘婿,叫做柴澜生的穷小子。”

“哦?”高德安吃惊不小,“他?”他略顿了顿,仿若不服似的问道:“那人命若草芥一般,怎值得两万两银子?”

那算命的闻言,笑了笑道:“照高管家这么说,这事情好办?”

“好办!蝼蚁一样的人,”高德安不耐的摆摆手,“却不知先生为什么单要他的命?”

那算命的道:“他的命在先生眼里贱如草芥,先生不知,他的命在贫道眼里却值钱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