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注辇国使者团停止绕塔,回到佛舍利前,娑里三文正好挡在那和尚身前,将李暧的视线挡了严实。
礼毕,娑里三文转身对赞宾说了什么,赞宾听罢,脸上呈现出惊讶之色,接着,他赶忙蹑手蹑脚的走到上座,俯身在可政禅师耳边叽叽咕咕一番。
可政禅师听完,也是不敢怠慢,立即起身。他与身侧的年轻和尚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走下台来,引着注辇国使者往禅房走去。
李暧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可政禅师的表情来看,定是发生了极为要紧棘手的事情。她不敢再造次添乱,将手中扣着的石头扔了。再看那年轻和尚,竟然依旧垂目,岿然不动。
殿内,参拜仪式已近尾声。回向过后,信众陆陆续续离开。
人流中,却有一个抱着孩子的黑瘦妇人,如中流砥柱般逆行在大殿中央,拼命往舍利塔方向挤着。她怀中的孩子不大动弹,像是已经没有什么活力了。
李暧见状,忙放下腰中佩刀,跨进大殿,往那妇人跟前走去。
妇人挤的满头大汗,却还不肯放弃。直到挤到舍利塔跟前,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将孩子放在地上,捣蒜般不停的朝着舍利塔磕头。
“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我儿挺过这一关,平安顺遂!”
李暧低头,细瞧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大,面黄微汗,泪水汪汪,痰声辘辘,是生了重病的模样。
孩子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去瞧大夫,却在这里凑热闹?难道是没钱看病?
李暧正纳闷,只见那妇人从兜里掏出几吊钱,毫不迟疑的扔进了功德箱。接着,又继续磕起头,嘴里叨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佛!只要佛祖保佑我儿能挺过这一关,小妇人愿终身侍奉佛祖!”
李暧摇了摇头,等那妇人磕完了头,她摸出二两银子扔在地上。
“大嫂!你的银子掉了。”
那黑瘦妇人听见“银子”二字,迅速低头,果然脚边有二两银子。
二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够她和孩子好几个月的花销。
妇人直愣愣杵在原地发愣。她犹豫着,这也许是佛祖给她的魔考。
“官爷!这,这不是我的。”她下定决心,从嘴里低声吐出这几个字。
“可是我亲眼看见这银子是从你兜里掉出来的。我是开封府的四品带刀侍卫,我的话你不信?”李暧捡起银子,塞进她手里,“孩子病了,你拿这银子去给他瞧大夫。”
“但这不是我的。佛祖在上看着,我不能骗人。”
“这银子既然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捡的,那就是佛祖送你的。不然为什么我捡不到,你却捡到了?佛祖的好意你还不收下么?”
“我本是来捐功德的,怎么能反过来要佛祖的钱?”妇人言之凿凿,眼神笃定,“我儿既有佛祖保佑,何须看大夫?这钱我万万不能要,还还给佛祖!”妇人手快,话音未落,已将钱扔进了功德箱中。
李暧欲哭无泪,抬起头,只见佛祖正笑嘻嘻盯着她。与佛祖一起盯着她的,还有那个年轻和尚。
和尚有点历害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幸运能够遇见
第一案:贪(2)真宗行贿
“骗子!”
李暧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若说之前,她不信佛,此番过后,她是憎佛。
那黑瘦妇人将李暧的二两银子丢进了功德箱,便志得意满的抱着孩子转身出门。
“大嫂,你这孩子要看大夫!再耽搁,就晚了!”
李暧跟着她追出大殿。
“官爷,您留步吧!我儿自有佛祖保佑!”
那黑瘦妇人怀着希望,满心欢喜的走了。留下李暧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本不该管这些,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但什么是分内的事情?她难受,是因为她慈悲。为什么佛祖会让慈悲的人难受?李暧想不通。
身后有人拉住她的衣角。李暧猛然回头,拉她的人竟是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