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
“怎么?”
“好吧。你既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云想容很快恢复了平静,“你知道,我是被我爹捡回来的吧?我爹跟我说,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结果我生了病,人贩子不愿花钱给我瞧病,就把我扔在江边,仍我自生自灭。我爹在江边发现了我,不忍我死那里,就抱回家来抚养。”
霍宁一怔,道:“你想说什么?”
“就在最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原来我爹一直在骗我。我根本不是他从人贩子那里救下来的,而是被人托付给他抚养的。我本名叫于蕙儿,我有娘,而且,我娘还活着。”
“可,为什么?是谁托付他抚养你的?他又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他怕我知道了我娘还活着,就会想方设法去找我娘。十几年前,我爹为救人殁在江里,我娘带着我来到此地谋生。那年,江浦县发了大水,河神张算出江神需要一名童女献祭。当地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将我从我娘手上抢走,拿去献祭。”
霍宁眼睛瞬间瞪大,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云想容继续说道:“我总记得有人抱着我跑,有人在后头追着。所以我爹说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便信了。原是我年幼记错了,抱着我跑的是我娘,而追我的就是要把我沉江的人。”
“河神张良心发现,在最后一刻把我从竹筏上换下来了。但我娘并不知道我还活着,河神张把我托付给我爹的时候,叮嘱他不能对外声张,对外只说我是人贩子拐来,被他救下的。要是走漏了风声,他就没命了。可是,可怜我的娘,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我死了,她该有多煎熬。我只要想到她这么多年受的苦楚就寝食难安。所以那日我去找河神张,想跟他打听我娘的下落。我跟着他出门,见他进了老山,就一路尾随。但我真没用,进了山之后就跟丢了,直到遇上崔大人和李侍卫,我只能谎称是上山替你采药。这便是事情的所有经过。”
“你,你应该早些对我讲。原来你心里藏了那么多事情,我却不能为你分担半点,我,我真该死!”霍宁低低的说道,“那后来河神张怎么说?他知道你娘的去向吗?”
云想容默默摇了摇头。
“我山里没遇上他。后来在他家里,我试着与他说话,他却一直发怵,就跟中了邪似的。我替崔大人医治河神张,其实也藏了私心,毕竟这世上若还有人知道我娘的下落,也只有他了。”
霍宁道:“之前我不知道这些,方才错怪了你。如今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娘。等找到了她,咱们一起好好孝顺她,弥补她这些年受的苦楚。我发誓,一定像对待自己的娘一样孝敬她老人家。”
云想容眼眶含泪,哽咽起来:“我发誓,此身若是找不到我娘,我是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霍相公,我将这些告诉你,请你务必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霍宁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他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她。在这冰冷的验尸房中,他们成了彼此温暖的港湾。
***
三更天,整个村子还在黑暗的巨幕里沉睡。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几点稀疏黯淡的星光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四周静谧得可怕,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划破夜空后又迅速被黑暗淹没。
杨顺贵家媳妇从噩梦中惊醒,心中那令人窒息的痛心、懊恼与自责又一次席卷上来。屋外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树枝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宛如鬼魅在低声细语。
杨顺贵媳妇擦了把脸上的汗,掀开窗户一角,隔壁六婆家的房屋像是一尊巨兽,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从河神张家认尸回来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六婆家窗户里的灯只亮过一回,后来便黑灯瞎火的,再也没有亮过。宝儿没了六婆,想是连油灯灭了都不知道怎么点。昨日早上,她路过六婆家门口,往里面瞧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宝儿还躺着床上,用棉被裹着睡觉,床头的马桶里面塞满了屎尿,漏了一地。六婆才死了没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