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自横自此却只有一个人了。

他听沈墨的话,保留了她给与的名字,他听沈墨的话,努力经营着她赐予的才华。

他听沈墨的话,不去打听自己的父亲是谁,他根本不在意,这天地之间,已无甚能让他起波澜的人和事。

他给自己设定的人生轨迹是:用他的所能为自己赚一笔充裕的钱,离开这个腐烂的地方,离开这个他没有一丝好感的土地,去到一个能让他重生的国度,去过另一种生活。

所以,他在那所屋子里废寝忘食了几年,完成了他对长征的理解,他的画纸铺满了一地一地。在国画老师的帮助下,他获得了C大一份二十多万薪金的工作和一处小小的宿舍。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就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

如果没有后来。

如果没有那一场场的意外。

二五场

回归C城的大巴上,简小从坐在临窗口的位置,沈自横坐她旁边,依旧是闭着眼,不过,他上次是真睡,这次却是假寐。

简小从开着窗户听着MP3吹着春风,心情一直起伏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是不想离开良村,不想离开那片山青水秀的地方。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就对一个陌生地方产生感情的人,实在是那片土地给了她太多的回忆,那些平和的,宁静的,安详的,点点滴滴。她想,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向往简单生活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日子大概会是她一生的追求。

MP3里是很舒缓的钢琴曲,在这时却成了煽情曲,直把她感动得眼圈红红,就是在这样的情绪里,她接起了何忘川打来的电话。

“喂?”碍于沈自横还在睡觉,简小从刻意压低了声音,把脸挪向窗外。

“上车了?”电话的另一头,何忘川在C大校园小道上的一张木椅上安静的坐着。

“嗯,快到了吧。”

“小心晕车。”

“我坐窗口,”又看了看旁边的沈自横,简小从觉得很不好意思,小声道,“先挂了吧,我旁边有人在睡觉。”

“好。”

才挂了电话,一条短信就“哔哔”的传来

我在你学校等你。

简小从回:你不上班?

何忘川回:请假了。

简小从不自觉的微笑:你要带我去吃饭,我很饿。

何忘川回:好。旅途愉快么?

简小从回:愉快,愉快到我乐不思蜀了。

何忘川回:我一直在考虑你的意见,去那里养老。

简小从又笑:说到做到。

两支手机,一个一个摁出来的字母,汉字,组成一句句暖洋洋的话,给了两个相隔并不近的男女同一种笑容。

沈自横真不喜欢那种笑容。

大巴车在下午一点半抵达了C大,车一停,简小从就雀跃起来。安排完学生们下了车以后,沈自横也取了自己的行李包,先简小从一步下了车,连句“再见”都没和她说。

怪脾气的人,简小从想。

何忘川很快就看见了简小从,一锁定那个人影,他就长腿阔步走了过去,他一直是这样走向她的。

春天的C城很美,横斜的树影落在铺着花砖的人行道上,简小从站在树下,眯着眼睛朝他微笑。

“我饿了。”简小从说。

“先回你宿舍。”何忘川倾身,一手提起她的行李包,一手做弓状,简小从很识趣的挽起他的手,朝宿舍走去。

白律收回了落在人行道上的目光,伸脚发动了车子,半讽半嘲地道:“好看么?”

沈自横没有理他,躺回座位上,再度闭上了双眼。车窗外有阳光漏进来,流连在他微闭的双目上,把他一张脸分割得明灭不定。

她很幸福,那男人看起来很好。

他那缕刚刚升腾起来的异念,也可以收起来了。

好在,不是很难。

好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