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颤抖,眼眶痛得几乎要裂开来,我在眼泪夺眶之前捂住了眼,狠狠擦干了对他厉喊:“秦淮,你杀了我父亲……你杀了我父亲!我恨你!”
我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即使他羞辱我,即使他栽赃我,即使他流放父亲去边关,我都可以忘记。可是,他杀了父亲。
父亲死了,不是秦倾为夺位,不是朝臣为斩草除根,不是关外强盗夺财害命,不是病灾饥荒,不是天理轮回……是他,偏偏是他!
为什么非要是他?
秦淮静静地站在几步之遥看我癫狂,等我哭得没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他才轻声问:“然后呢?”
我木然抬头,道:“然后,我串通了秦倾。”
然后,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我父亲。
还我……一番情意。
(六)怨憎会
也许,两个相互憎恶的人最适合的结局永远是生死不两立,即使是我与秦淮。
我无数次,当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秦淮会是怎样的神情,他是会勃然大怒,还是会冷笑杀伐。不管是哪一种,那日都是我与他彻底决裂的时候。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我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半分怒意。
又或许,当真相撕裂在眼前,我麻木,他木然,最终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合昌宫,那天夜晚,我的双脚从始至终都仿佛是踩在柔软的棉絮里,睡梦中几次惊醒,皆是秦淮年少时倔强的眼神。
半夜,我发了烧。夏时担忧得在房里直打转,请了刘长来替我诊断。刘长却支开夏时,在我耳边悄语:“娘娘,秦倾太子的人已入宫,娘娘入宫愿意,今夜即可出宫。再过几日,这宫闱便不保了……”
我躺在床上茫然无所措,竟不知道如何出声。
很久很久以来,我一直期盼着秦倾便会带着他的人马杀入皇城,可是事到临头,心却不知去了哪里。
刘长急得额头冒汗:“娘娘,这个时候您不能犹豫啊!”
我只觉累极,没片刻便睡了过去。睡梦中,依稀见着的是当年与秦倾初相见的那个晌午,我满脸羞红地任由秦倾牵着手,眼里心里只孤零零看得见他的一袭青衫。绿荫葱葱中,有一人远远站在花园深处,任由树影遮去他的身形,孤寒如同黑夜里的石雕。
午夜梦回,刘长依旧守在寝殿外间,我缩在被窝里看着烛光把他焦灼的身影剪出了狰狞的形状,一夜到天明。
我想,我不会再犹豫。
锦州被围困,民间谣言渐渐弥漫,宫闱之中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