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隐瞒了自己多次半截身子落入鳄鱼口中,利齿划破血肉,满池鲜血触目惊心的画面。
又或者,每次在阴冷潮湿的水牢虚弱狼狈醒来时,就会被Drank派人通过电击麻痹神经后,将他五花大绑强行催眠,抹掉记忆。
那种大脑保持清晰的意识,但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挣扎,好比手脚经脉尽断,躺在那儿感受被宰割的濒死和绝望。
“就算你不愿细说,我也能猜到你为此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裴梨眼圈通红,揪紧衣襟的手缓慢握成拳,声线哽咽:“因为,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哥哥连自己的命都危在旦夕,却还要顾及我的安全......”
她吸吸鼻子,越说心脏越疼,仰头对上裴玦那双蓝瞳时,睫毛颤动两下,眼泪忍不住吧嗒砸落下来。
“可是......我的哥哥曾经也是美院最有天赋的高材生啊,明明可以有更加坦荡光明的未来,却为了保护我,不惜一次次无情扣下扳机杀人。”
她难以抑制内心翻腾的情绪,指甲狠狠嵌入掌心,麻木到毫无痛觉。
即便再有不甘,却也只能如此的无力感使她双肩颤抖不止,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好啦好啦,哥哥没那么脆弱,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裴玦无奈轻笑,揉乱她的头发,侧眸睨了眼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恣意懒散的薄宴辞,语调沉冽严正:“麻逼,我们家小朋友以前不爱哭的,自从跟了你,特么的分分钟秒变小哭包,赶紧过来哄哄,我怕她再哭下去,能直接淹了你这套别墅。”
话虽夸张,可用来形容此刻哭得厉害的裴梨,倒也贴切。
她哭的眼睛、鼻子红红的,几颗晶莹泪珠挂在脸上,配合她一贯傲娇的小表情,甚是可爱。
薄宴辞起身缓步走近,长臂一伸将她从裴玦怀里捞过来,温热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湿润,不禁失笑:“老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裴梨抽噎两声,环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糯糯:“像什么?”
“像极了海水化身的漂亮小精灵。”
“小精灵不好。”
“嗯?”
薄宴辞挑眉,嗓音磁性酥撩:“那梨梨公主是什么,总不能是吸我精气魂魄的小妖精?”
“我哥还在呢,少不正经。”
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羞恼瞪他。
“好了,不哭了。”
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下耳鬓凌乱的碎发,修长手指顺势滑至她粉嫩的耳垂,“大舅哥带来了好消息,秦忠明被判处立即执行死刑。”
“我的宝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一路繁花相伴,平安顺遂。”
闻言,裴梨喜极而泣,蓦然转头,双眼亮晶晶望向裴玦,唇角因激动而微微颤栗,“哥,真的吗,我们终于给妈妈报仇了对不对?”
......
秦忠明和秦雅娴先后被执行枪决的那天下午。
原本细雪如盐的雾霭天空,有一缕暖阳缓缓穿透浓重乌云洒落在淮京郊区墓园,将那片纯净的白色染上层金黄的暖意。
风很大,呼啸着刮过,卷走了地面枯黄的落叶。
“妈妈,杀害您的凶手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裴梨手捧温姿生前最喜欢的粉色香槟玫瑰,半蹲在墓碑前,凝视着墓碑上女人那张笑颜温婉端庄的照片,眸底泪花闪烁。
站在旁边的裴玦看到这幕,取出档案袋所有判决资料,用打火机点燃。
“妈,儿子没忘记您临终的遗言,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过,有那么个在淮京只手遮天的妹夫,也没人敢给她委屈受。”
说话间,档案袋燃烧殆尽,飘忽的灰烬落在他发梢。
裴玦周身的冰寒气息顷刻褪去,眉目舒展,伸手轻抚墓碑上的照片,声音和煦如沐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