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初双手有些不可控制地发抖,黎言会永远消失在他世界里的预感让他像受伤的小兽般无助地低声呜咽。
死亡不是提上行李转身离开,而是在漫长的一辈子里再也没办法见面了。
“黎言,我让你走好不好……我不找你了,也不强迫你跟我回去了。”他声音颤抖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话,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心安一点,“只要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骗我的……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包括你要离开我。”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怎么这么……这么讨厌。”
陆昀初眼眶酸涩肿胀,他趴在病床边回忆跟黎言的点点滴滴。
这几年黎言逐渐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的体力,总是因为疼痛突然皱起的眉头,口袋里频繁多出来的“维生素”和“补药”……
明明有这么多……
陆昀初说讨厌黎言,可又何尝不是在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跟他朝夕相处,明明看见过这么多反常的地方,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这些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他难受得说不出话,只能轻轻覆上黎言还有些冰凉的指尖,低头在上面咬出一排浅显的牙印,然后无措地拿出手机给陆霆打去电话。
医生只说手术成功率很低,但不是没有啊,肯定不是的……肯定不是!
压在他头上的惶恐并没有消散,可他必须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连他都只在一味地绝望颓废,那就没人能让黎言依靠了。
他还有人脉……还有资源……还有很多可以尝试的手段。
他喃喃地轻声念叨,可声音里却没有底气,不知道这些话是因为笃定还是只在单纯地洗脑说服自己。
擦掉眼泪站起身,他又低头吻了下黎言的嘴角。
“黎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他掖好被子险些没站稳,死死攥着已经接通的手机缓了好一阵才推门出去。
-
凌晨两点钟,麻将馆里依旧人声鼎沸,尼古丁浓度简直超标。入眼都是光着上半身的糙汉子在扣脚打麻将,混着真菌的臭味直冲脑门,空气中都能看见四处乱飘的孢子。
精致的手工皮鞋突兀出现在镜头里,踩过避无可避的食物残骸径直拐去了二楼。
“哈哈,胡咯!”
“去他妈的啊,姓孙的你今天手气这么好?赢了我们多少钱了?”男人掐住面前小弟的脖子拍了拍,“以后不叫你孙子了,该叫你孙爷。”
小弟嘿嘿笑着,狗腿地弹了下手里的纸币:“武哥就爱打趣我!我这运气也就今天好一回,赢的这么点钱肯定得买烟孝敬您不是。”
“小子机灵了啊。”
小弟立马殷勤地给他泡茶,面露难色:“对了武哥,刚刚王哥上面又催了,让我们把这个月的钱赶紧交上去,不然就不让我们好过。”
被喊“武哥”的寸头壮汉脸色铁青:“操他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在他手下干这么久,这点时间都不通融!”
他发泄完又无可奈何,指向角落:“去,继续给我打,今天非要让他把钱拿过来!”
正说着,又有小弟紧张兮兮地跑过来:“武哥,刚才打电话那人来了。”
武哥吩咐人开门,换了姿势看着眼前戴着面具进来的男人,好整以暇道:“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目光落在那身高级布料上,又嗤笑:“穿成这样过来你小子够装的啊,怎么,没脸见人?”
“知道你电话是什么很难的事吗?”高书文微微眯着眼,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装吗?我不觉得,再日常不过的衣服而已。要是连这种廉价东西都觉得装,只能说阴沟里的老鼠没见过世面,很正常。”
“操!”武哥拍桌而起,“敢来老子的地方撒野,我看你是活够了!不是来还钱的就滚蛋!”
“没钱给你,用人还行不行?”高书文问。
武哥顿时乐了,奸笑着端详他:“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