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重的绷带和夹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只手可能留下的永久性创伤。

夜深人静时,厉云泽靠在陪护椅上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沉重,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林安安缓缓睁开眼,确认他睡熟。

她小心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探向自己枕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硬物。

那是她随身携带的微型针盒。

她屏住呼吸,将针盒一点点抽了出来。

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让她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窗外城市霓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用左手笨拙却异常稳定地打开了针盒。

里面并排躺着几枚比牛毛还要纤细的银针,以及几个比米粒还小的微型药囊。

药囊里装着的是她自己特制的再生和修复神经损伤的药粉,药性霸道。

她小心翼翼地捏碎其中一个药囊,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掌心。

又用指尖捻起一根银针,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自己右臂肘窝上方的一个穴位。

那是暂时阻断痛觉神经的秘法。

右手的剧痛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麻木。

她松了口气,左手捻起沾了药粉的银针,开始隔着厚厚的绷带,凭借肌肉记忆和对自身经络的熟悉,极其缓慢、无比精准地,将银针隔着绷带刺入自己右手手背上几处关键的穴位。

每一次落针,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仅存的体力,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随着银针的刺入,一股极其清冽、仿佛混合了雪后松针、初绽寒梅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草木生机的奇异药香,开始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这香气极其独特,与她平日身上那种清冷的淡香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在这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扩散。

林安安全神贯注,左手稳定得不可思议,指尖捻动银针,引导着那霸道的药力顺着经络,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肌腱和神经末梢。

那清冽的药香也随着她内息的运转,变得更加浓郁而富有生机。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声音。

林安安的动作骤然僵住!

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猛地抬眼看向门口!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

厉云泽站在那里。

他显然并没有真的睡着,或者说,他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病房里这异常清冽奇特的香气。

他一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深邃的目光穿透门缝,精准地锁定在病床上林安安那只正在施针的左手,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缕独一无二的冷香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和一种……被长久隐瞒后终于窥见真相的复杂情绪。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对上林安安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的视线。

病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奇异的冷香在无声地流淌。

厉云泽的目光从林安安那只捻着银针、稳定得不像重伤患者的左手,缓缓移到她依旧苍白却写满警惕的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无数复杂难辨的情绪。

空气凝固了。

那奇异的冷香仿佛有了实质,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沉沉浮浮。

厉云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高大的身影一半被走廊的光照亮,一半沉浸在病房的昏暗里,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林安安和她指间那枚闪烁着冷芒的细针。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