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顾野垂眸笑了下,眼神里却裹着危险。
顾槐的到来成功打破这凝滞的气氛,他抬手揽住顾野的肩膀,笑着道:“哥,说啥呢?抓鱼吗,带我一个呗!”
顾野压根没管这自说自话的堂弟,抬脚就往院外走。
今日是顾槐的好日子,没必要和二房闹得不开心。
眼看着顾槐脚底抹油就想跟着顾野跑,何祥英擦了擦手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咬着牙威胁:“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要是敢跑,明儿我就给你报名去山里挖煤。”
顾槐跨出去的脚默默的收了回来,他脸色难看道:“妈,咱家还没穷到那份上吧。”
进了黑煤窑,他哪儿还有活着回来的命啊!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陪着马家那闺女。”
何祥英撂下狠话,顾槐垂下脑袋,迈步进了屋。
朱蕙兰漫不经心道:“嫂子,顾野的事情你就别费心了,他没那好命,若真的摊上哪家姑娘,还得去祠堂挨打,我舍不得。”
想起答应田家那无理的要求,就连想挤兑几句的何祥英都保持了沉默。
生怕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
顾槐家在村西头,正面就是大河。
初春的风卷起尘埃,吹打在人脸上,带来轻微的沙砾感。
顾野沿着河畔往回走,冷不丁的就撞见了昔日的老熟人。
“顾野,好久没见,不会把兄弟忘了吧?!”
挽着裤腿站在河沟旁的赵四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瞧见顾野他提着铁桶飞快的就窜上了岸。
还顺手从兜里摸出包大前门,递给顾野一根:“最近在哪儿发达?上次托小梅带了信,你咋的不来镇上找我呢?”
顾野顺手把烟给搁在了耳朵上,眼神一暗:“没空。”
顾小梅撞见赵四的事情,压根就没提起过一句,是怕他想起尘封的往事吗?
名叫赵四的年轻男人闻言乐呵呵的一笑,拍了拍顾野的肩膀:“你是个能干大事的,确实忙!不像我,整日就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瞎忙活。”
顾野的眼神落在他提着的铁桶里,桶壁深,里面盘踞着黑褐色的黄鳝,不停的扭动,挣扎。
“那些事,你还在做。”
顾野说的是肯定句,赵四闻言毫不在乎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前两年娶了媳妇,家里两小子,不做不行啊。”
这阵子投机倒把打得严,就连他都不敢轻易冒头,只有辗转在乡村里摸点土货,赚点生活费。
比起前两年的潇洒不可同日而语。
“最近镇上抓了两批人,你小心点。”
顾野破天荒的多提了一嘴,赵四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说真的,哥,当年还是你带着我们入行的,刀疤叔现在提起你都直竖大拇指,要不你还是跟着我们合伙干,等风头过去,咱们去港城拿货,转手到帝都,一趟能赚这个数。”
他虚虚拢着五指,顾野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赵四,常在河边走,小心湿鞋。”
说完他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气氛一时沉默了下去。
赵四盯着露出了大拇指的破烂草鞋,蓦地出声:“哥,我明儿就换胶鞋。”
眼看着顾野没说话,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因为沈妄落水那件事自责呢?我们都知道,不怪你,那完全就是个意外,是那小子福薄,没有挣大钱的命……”
当年的一批人中,就属沈妄最会巴结人,把顾野拿捏得死死的。
他不过是提起了沈妄的名字,顾野的脸色就沉了下去,他皱起眉头,嗓音就像是冻了冰碴子似的。
“闭嘴!”
顾野没了闲聊的心思,转身就走,却换了个方向。
本来该朝着家里去的,却走向了后山处的大河。
……
寂静的河面被风吹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