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皇上今晚一定很难入睡。
萧文瑜是嫡长子,自小便以太子培养,定然是被皇上寄予厚望。若非发生了下药之事,皇上定然不会废黜他。即便皇上很震怒,也留了不少余地,只是本来就混乱的局面,因这道圣旨,只怕更为凶险了。
见她到了,德公公低声说道:“皇上吃了药,刚刚睡下。隔壁偏殿中有两位御医候着,以备不时之需,然皇上的情况实在不乐观,请夫人辛苦在这儿看一夜。”
“公公放心,我明白。”
这种看护,一连两晚,直至初三的早晨,皇上的气色似恢复了些,由德公公搀扶着在殿内走了走。而此时的她却是倚在暖榻上睡着了,一阵咳嗽声猛地将她惊醒,睁眼就见皇上坐在对面。
“这几日夫人辛苦了。”皇上望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脸上的疲惫与苍老憔悴越发的明显。
“紫翎失态了,望皇上恕罪。”她忙整理衣裳跪下来。
皇上摆摆手,叹道:“是朕在强人所难,天命不可违,你已经尽力了。回去歇着吧。”
“紫翎告退。”不知是不是因光线的关系,此刻的皇上给她一种异常平和的神态,好像怎样都无所谓,已经做好了迎接各样结果的准备。这倒像是经历大劫难后的大彻大悟,用在究竟病痛折磨又险遭亲子谋害的皇上身上,也算是非常合适吧。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帝王是什么。
回到秋水阁用了早饭,梳洗后她打算睡一觉,却猛地听见外面传来德公公的喊声侯夫人商紫翎接旨!
她忙出门来:“商紫翎接旨。”
“商紫翎几番救驾有功,朕许尔三个心愿以示奖赏,三次之后,收回凭证。钦此!”
她一时愣了,好半天才在德公公的提醒下接旨谢恩。
德公公又笑着说:“侯夫人快请起吧。皇上说好多了,今儿天气也好,皇上还出来走了走呢。皇上说夫人离家久了,必定也很思念,准许夫人今日离宫。皇上特地交代了,不必去谢恩,趁着时候早,收拾了出发吧。”
“德公公请留步。”她迟疑着,问:“不知圣旨中所指的凭证是……”
德公公笑道:“夫人那般聪敏,怎么明知故问呢。奴才还赶着回去服侍皇上,夫人一路平安。”
望着德公公离去,思及对方的话,蓦地想起了那块没有交还的御赐金牌。皇上不可能不记得她拿着金牌,却特地交代不用去谢恩,或许便是暗示不用交回金牌,金牌便是圣旨中未曾言明的凭证。
看似前所未有的大恩典,她却清楚这三个心愿不是什么都可以。再者,这圣旨是明明白白宣读出来的,不等她离开就能传遍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岂不是越发将她当做眼中钉。一块御赐金牌,便是没有三次使用的权利,单单放在那里,也是足以令人忌惮的。
皇上应该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却这么做了,她愿意相信皇上的确有那份答谢她的真心,希望金牌在某个关键时刻能救她一命。如今的她,真的已卷入的太深太深。
她不多耽搁,前往坤宁宫辞别了皇后贵妃等人,立刻出宫离京。
返回锦州仍是齐副将率人护送,因路况时好时坏,一行走的时快时慢。两天后的傍晚时分,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树林草丛中又有积雪,时而刮着风,异常寒冷。
齐副将驱马来到车边,请示道:“侯夫人,天要暗了,但这附近没有村庄农舍,无法投宿。正在下雨,天黑后又不宜赶路,不如暂时改变路线,前往距此不远的一座寺庙投宿,明早再走。”
“寺庙距离多远?”她隔窗问道。
“因为下雨路不好走,可能要花费些时间,但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那好吧,去寺庙。”最后一抹天光也消逝了,即使抱着暖手炉呆在舒适的马车内也能感受到外面又冷又黑的冬夜,更何况那些禁军和侍卫,便是有蓑衣,只怕这会儿也早被风吹雨淋湿了衣裳。
艰难的路上前行了将近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