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躯瘫软下去,这十几年来苦练的气力瞬间散尽,大睁的眼无力垂下,情绪也变得低迷。

唯有心?火还烧得旺,她被架在怒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她坐在了一把轮椅上。

打理干净的宗袍被颜色单调的病服取代,拴在右腕的藤蔓变成?了针头,扎进?她的血管,引起?肿痛。

眼前?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白光刺眼,干净的地板砖映出她病蔫蔫的苍白面孔。

楚念声?下意识想坐起?身。

但一只手压在她的肩头上,制住她的动作。

是个护士。

护士将她按了回去,却?又飞快收回手,挤出勉强的笑,似是怕她发火。

“你醒了?怎么在走廊睡着了。”她说,“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出去,我?推你回病房吧,哪天出了太阳再去外面。”

楚念声?想说话,心?肺却?袭上难受的痒。

她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刚咳过两声?,就萎蔫下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由?得烦躁,有气无力地推开护士:“我?自己回去,用不着推!”

楚念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的具体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却?使她陷入莫名其妙的惆怅。

偶尔她会无视轮椅,下床走路,但没走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她才?会想起?这副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了日常活动。

可她又总觉得,自己应该能跑能跳来着,还应该有一副没有病痛,甚至比谁都强健的身体。

她找不到人来诉说这些怀疑。

为了使她得到更好的治疗,她的父母整天忙于生意,即便能抽出空,也仅是为了她的身体,且不常和她聊天(多?数时候,咨询医生比问她更有效率),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关心?她的心?理状况。

她将一切怀疑闷在心?里,现实与怀疑的反差使她越发烦躁。

渐渐地,她开始忍受不了任何一个健康的人在眼前?跑动大笑,也会蜷在被子里,通过掀开的一条窄缝,盯着从门?口经过的一副又一副健康有力的身躯。

她控制不住地产生怨怼和忌恨,反反复复想着,为何她不是那样。

又想着,她本来也应该是那样。

当她的脑中?出现“本来也应该”这一念头时,生活起?了一点波澜。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当楚念声?照常缩进?被子里咳得头昏脑涨,喉咙里都呛出血味时,有一只手掀开了被子。

独属于自己的空间被外人破坏,她赫然而怒,抓起?床头柜上的书就往来人身上砸去。

但那人接住书,笑眯眯地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看见那陌生人穿着白大褂,横眉冷眼地问:“你是谁。”

她没见过这医生。

白大褂放下书,笑容比暖洋洋的太阳还要和煦。

他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迟珣。”

“原来的呢?”楚念声?语气不善,“没有人提前?问过我?的意见。”

“家里出了些事?,临时请了事?假。”迟医生问她,“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楚念声?想发火,更觉奇怪。

她总觉得这位迟医生不该出现在这儿?,却?又说不清楚缘由?。

竟还有更奇怪的。

迟珣拿着她的病历本,像她的前?主治医生一样,要向看护她的人询问情况。

但从门?外进?来的不是她爸妈给她请的阿姨,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最为荒谬的是,那人说他叫裴褚崖,是她的未婚夫。

刚开始听着这话,楚念声?拿起?迟珣放好的那本书,转而往他身上砸,骂他胡说八道。气还没撒完,她眼前?便一阵阵飘黑影,险些晕过去。

但她的爸妈在不久后打来电话,证实了这一消息。

裴褚崖成?了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