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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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份渐渐到了末尾,连带着秋风也吹到了季节尽头。当同城微博上关于舟川今年会不会下雪的打赌又一次热闹起来,冬天才算真正开始了。

11月26日?是林雨娇生日?。

从小到大在杭南的时候,菜市场每天六点关门。每年11月26日?,葛雯收拾完摊子,会带着林雨娇去菜市场门口那家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2009年开的,过道狭窄,灯光有一种梦核般的昏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腻的劣质黄油味。

“老板,我?女儿今天是小寿星。”葛雯牵着她的手,对?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笑着说?。

“生日?快乐小寿星。”那阿姨说?着一口杭南口音,推开食品柜门,递过来一个老式纸杯蛋糕。

碎花的包装纸,蛋糕上雕着一朵粉白?色的奶油花,还用绿色奶油雕了叶子,劣质的奶油,发腻的甜。

她捧着小蛋糕,蹲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吃得嘴边全是白?色的奶油。

葛雯走后,再也没有人为她推开那扇蛋糕店的大门。十多年过去了。这种老式的纸杯蛋糕也早就在高楼大厦的城市里被淘汰。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过生日?没什么概念,跟普通的一天没区别,从不主动再跟朋友提起。

11月26日?的前夜,小卖部里的电视画质泛黄,上禾路一带的快递站点在这家老式小卖部,林雨娇下楼拿快递,站在一群坐着的老太太身后,也盯着电视入了迷。

天气预报南方新一轮冷空气过境。

身边擦肩而过一阵刚洗完澡的熟悉皂香。

她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被谁踢过来一把粉色的塑料凳子。

林雨娇抱着快递,安安稳稳坐下,继续看电视。

余光里,瞥见货架对?面那只?拎着一听绿色雪碧的冷白?的手背。

戴着银色的尾戒。

第二天,冷风冻灰了窗外的巷子,阴天昏沉沉压下整栋居民楼。

临近黄昏,忽然?进来一个陌生电话。林雨娇接通,听到的是外婆刘桂玲的声音。

“小雨。”

今天杭南雨夹雪。时而清醒,时而半昏迷状态的刘桂玲,忽然?状态特别好。硬拉着前来打针的那个年轻的实?习护士,絮絮叨叨聊天,问她有没有电话机,她想打个电话。

谁也不知道,刘桂玲的衣服口袋里放着一本很小,又泛黄残缺的电话薄。

她打开电话簿,用手一个字一个字,吃力指着电话号码。

拨给了林雨娇。

“今天是农历十月十四,对?不对?。”

“生日?快乐,小雨。”

拗口的每个句子,说?得很吃力,很慢。

有一瞬间林雨娇愣了一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但?确确实?实?是外婆的声音。

这是刘桂玲自从生病以?来这十年来唯一清醒的二十四小时,把记忆都留给了林雨娇。

记得她,也记得她的生日?。

“今天过生日?,小雨吃蛋糕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吃力说?话。

“吃了,外婆。”

窗户大开着,风从南吹到北,吹着一整个出租屋房间的破旧空落。

“小蛋糕,白?色的奶油,粉红色的小花......”林雨娇闭上眼,描述着多年前葛雯为她过生日?买的老式蛋糕样子。说?得绘声绘色。

“蛋糕好好吃,外婆。”

她的眼眶被风吹得通红,流眼泪都是疼的。早就没有人陪她过生日?了。

“小雨今天有蛋糕吃就好。”电话那头,刘桂玲在笑。

小雨过得开心就好。

巷子里的路灯渐次亮起。林雨娇挂了电话,趴在窗台前,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傍晚的风吹起她的乌发,在臂弯的一片昏沉黑暗里,她微微睁眼,看到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