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声甜腻的声音，祝青柃回头去看，那女孩一双月牙眼弯弯，试探着用中文问：“你好？”

祝青柃从脚底升起的冰迅速钻开他的脑袋，疼得他头昏脑胀，他几乎哀求地说：“换个工作，不要做这种事好不好？”

女孩笑了几声，转身就坐到祝青柃腿上，抱着他说：“做这个是赚钱最快的，也是最容易的！傻子才不干这个呢。笨蛋选择读书，聪明人睡一觉就有钱了。你这么漂亮，不用给我小费了，我愿意……诶！”

祝青柃落荒而逃。

他冲进卫生间，扶着膝盖吐得昏天黑地，什么东西都没吃，吐出来的全是清水。

这完全是一个纸醉金迷、混乱不堪的国度。他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受着中国的教育，根正苗红长到这么大，保护动物、尊重女性的教条更是刻在基因里，今晚他看到了蓝毗那的野蛮嗜血，下流淫邪，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了，他要回家，他比任何一次都想回国。

“祝青柃？”

门外传来段寻麟的声音，祝青柃止住了抽泣，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膝盖，不肯说话。

段寻麟说：“我不舒服，要回去了。你走吗？”

祝青柃没有犹豫，起身打开门，低着头，脸色煞白地说：“回，回家。”

他们谁都没说话，一路无言到家，祝青柃冲进卫生间又吐了许久，吐到嘴里全是苦味，他才止住了胃痉挛。

洗漱完躺回吊床，他听见里面咚地传来一声巨响，他蓦地坐直了身体，静坐了几秒后，推开段寻麟的门走了进去。

循着声音到了浴室，摔在地上的段寻麟从地上爬起来，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灰白破败，只有手腕上的玉镯绿得鲜活。

“出去。”

段寻麟单手扶在洗手台上，拿牙刷漱着口，顺便驱赶祝青柃。

祝青柃这次也很听话，出了门顺手还带上了门。

可他没走。

他贴着门，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段寻麟，我们回中国吧。”

回了国，我就不恨你了。

第15章

咔哒一声，门开了。

祝青柃以为段寻麟听见了他的话，眼里的青波荡开，隐隐含着期待地转身，可身后的门仍在紧闭。卧室的灯亮了起来，华月明带着莱蒙医生走到了他面前，对他说：“这里没你的事，去休息吧。”

他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微微转头，余光瞥见莱蒙麻利地给段寻麟扎了针，吊上点滴。

在饭桌上，他一口没吃，段寻麟却不得不吃。

掌握资源与权势的人在蓝毗那这片土地上，可以称之为完全的顶级猎食者，站在真正的生物链顶端，一切生物都能摆上桌变成食物，要坐上那张桌，必须成为捕食者。

祝青柃不是，没有被装在餐盘里，却也随时能变成明码标价的美味。

他明白，段寻麟也明白。

将将跨出门槛，段寻麟虚弱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又说：“过来。”

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只脚，只能转身走回去，走到床边，静默地看着床上血色全无的人。

段寻麟对华月明说：“你们出去吧，让人做几样中国菜送来。”

莱蒙在瓶身上标好序号，嘱咐好后跟着华月明离开。

“站着干什么？坐吧。”段寻麟说。

祝青柃盘腿坐到了地上，笔直柔顺的头发滑落到胸前，段寻麟抬起没打吊针的手，伸手拂过，问，“你从小就长这么漂亮吗？别人会不会羡慕你？”

“羡慕？”祝青柃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种长相，不男不女，只有变态喜欢。”

他长得过于出类拔萃，在偏远封闭的小县城里，他这样的长相，不是增益，是负担。

“我说芳姐呀，你家小子长这么好，还留什么长发，你不就想要个儿子嘛，祝福儿没帮你们把儿子招来，又招来一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