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柃头低得更深了,他以为能够逃过一劫,可段寻麟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孟将行的机会。他看着段寻麟垂在身侧的手,手往下滑,玉镯的冰凉贴着他们的皮肤往下延展,他握住段寻麟被黑色包裹得异常瘦削修长的手指,半天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要进电梯的人看着里面诡异的氛围,迈出去的脚默默收了回来,自言自语道:“我要下去,怎么是上去的电梯?”
段寻麟没有继续为难祝青柃,他抬眼又看向那倔强不怕死的十八岁少年,微笑着对孟家三人道:“那么……非要等我请你们出电梯吗?”
“不用、不用。”
孟妈焦急地去扒孟将行抠得死紧的手,指甲抠破了孟将行的肉,她又心疼又气恼,一边扒一边哭,“你别傻了,别傻了!你要害死爸妈吗?”
“松开,松开!”孟爸也拽着孟将行的手臂,用力往外扯。
电梯门开了又关,反复三四次,段寻麟耐心耗尽,孟将行的眼泪也掉下两行,他望着祝青柃,朗声道:“我没亲口说的话,现在也能说。”
祝青柃心都提到嗓子眼,他僵硬地抬起头,想要摇头劝他走,却被孟将行的坚决吸引,他看着他,在段寻麟的注视下,只看着他,听着他说,“祝青柃,我喜欢你,非常超级无敌喜欢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谁都不怕,谁都不怕!”
说后半句话时,他扭头看向段寻麟,气势十足。
青春蓬勃的生机让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段寻麟的脸黑得越发像厉鬼,孟妈在她儿子手上抠出长长一道血痕,孟爸甩了他儿子一巴掌,打得本就脑震荡的孟将行砸在电梯墙上,砰地一声,击碎了祝青柃的心脏。
“孟……”
在这么无畏的孟将行面前,祝青柃更是胆小如鼠,他叫出了孟字,却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电梯门又开了。
华月明从衣服里掏出了泛着冷光的利刃,上前一步。
“滚……滚啊!”
祝青柃的话几乎是呕出来的。他紧张地看着孟将行,明明嘴里重复着滚,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
孟将行松开了手,看着祝青柃开心地笑,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温柔地说,“我想听你说话,我也听你的话。”
人走了,祝青柃心跳声没有平息,甚至愈演愈烈。
忽然,段寻麟弯下了腰,耳朵贴到了他的心口处,清晰地感受着祝青柃不清不楚的心跳频率。
“是心动吗?”段寻麟歪头,认真地问祝青柃。
电梯里就剩他们三人,祝青柃仍觉呼吸困难,在段寻麟探究冰凉的视线中,他快要窒息而亡。
他摇头,紧张得说话都有些打结:“是想见姐、姐姐。很想。”
段寻麟哦了一声,直起身,扭头看向电梯墙上照出的自己的脸,摸着自己下巴上冒头的几根胡茬,不知道在问谁:“我老了吗?”
“您才二十六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华月明说。
“对比十八岁,是老了。”
段寻麟叹了口气,抬手搭在祝青柃肩膀上,低头贴着祝青柃的太阳穴,跟他一起看着对面两人有些变形的照影,问,“你喜欢他的皮囊,还是他的灵魂?”
“我不……”
“你都喜欢。”
段寻麟打断祝青柃的假话,替他说出答案。他搭着的手拢回来,摸在祝青柃脸上,状似无意开口道,“要不然剥了他的皮,剜了他的心,当成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华月明手里的利刃没收,冷光反射到祝青柃瞳仁里,祝青柃腿软得要跪下去,他转身抱住段寻麟,紧紧地,严丝合缝地抱着,心脏仿佛已经被刀刺破,不再跳得欢呼雀跃,他拉起段寻麟的手,去摸自己的心,说:“没有了。真的没有喜欢他,一点都没有了。”
段寻麟低着眸,不动声色地盯着祝青柃,仿佛被冰壳子冻住,什么表情也没有。
顶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