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寻麟知道祝青柃这样是因为接连受挫,磨灭了自信心,开始变得怯懦自卑。
这不是好兆头。
他当然想把祝青柃无时无刻放在身边看顾,可他从祝福儿口中得知十八岁的祝青柃以高分考进文物修复专业排行全国第三的院校,他想到让祝青柃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就是送祝青柃去完成学业,拓展眼界,修养身心。
“他哪里还像个人……”
祝福儿尽力往上提自己的嘴角,看着却仍旧奇怪,“别人的十八岁是成人,他的十八岁是成为让我活下去的工具。他喜欢历史,却要为了我去学医,家里不想出学费,又要他放弃学业,怎么能这样对他啊……我不知道他说他要继续读书是真的还是骗我,我改了他的志愿,替他报了文物修复专业,后来他没能从东棉回来读书,我去帮他报了到,那学校很漂亮,特别大,我在里面都迷了路……”
祝福儿状似无意抬手擦去滑到脸颊的泪,继续说,“后来又帮他办了休学证明,最长也就两年期限,还是来不及。他学习那么好,却因为我不能读书,我真是怎么不早点死,非要拖着这条贱命一直害我的弟弟……”
段寻麟挑拣了重要的话,转述给了祝青柃。
祝青柃现在哪还有心思读书,他摇头,果断地说:“不读。”
没有意义了。
这又不能救姐姐。
这个阶段跟妈妈去世后的段寻麟也一样。回到锦城,段万钧怎么打骂他催他读书他都不愿意,他去到学校不是睡觉就是打架,成绩一落千丈,那时也真觉得前途无望。
“必须去。”
段寻麟也不是在跟祝青柃商量,用一贯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不读,我就不再出钱医治你姐姐。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话一出,祝青柃再说不出一个不字。他脑筋一转,说:“期限已经过了,应该也读不了了。”
“我会亲自去和校领导说。”
段寻麟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见他还能耍小聪明,段寻麟虽然生气但也开心,他伸手握住祝青柃戴着玉镯的手腕,“只要把你勇闯东棉救姐姐的事迹发表出去,经过舆论的发酵,你这种特殊情况总能得到通融的。”
祝青柃不安心,越发焦躁:“可学校离医院太远了。我看不到姐姐,我不放心。你也……你……”
如果不能确认段寻麟在身边,他也不安。哦不对,是钱在哪,他的心在哪。
段寻麟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直接说:“你先去读,剩下的事我会安排。”
祝青柃怕再说多惹段寻麟生气,便没再多问。他今天才提这件事,应该也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办好,到时候再说吧。
将将放下心,谁知第三天段寻麟就开车说要送他去学校读书。
祝青柃看着段寻麟像临行前吩咐儿子的老父亲,递给了他安了电话卡的新手机,新的身份证,一张无限额度的黑卡,装满新衣服和日常用品的行李箱,一一确认过,就带着他往学校赶。
祝青柃在车里如坐针毡,他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学习的能力,他都忘记了自己学生时代是怎么喜欢历史,后来又是怎么跟孟将行侃侃而谈的,他甚至紧张得连夏商周的顺序都记不清,他读不成的,不能再读
车停了。
祝青柃紧绷的弦也断了。
“我不能、不能见不到你……”
祝青柃扑到段寻麟怀里,抱着段寻麟的脖颈不撒手,颤抖的音调听着像是在撒娇,“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能一个人,我求你了,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读,钱留着给我姐姐用,不要……唔……”
段寻麟吻住祝青柃,手指轻抚过祝青柃惊慌失措的脸庞,又搂紧怀里的人,轻轻拍着安抚:“我在这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我会在这里陪你。等你没有课我就会带你去医院看你姐姐,周末我们就回去那边住。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你们的人生只是有交叉,不是一条路。你得走自己的路,过好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