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裴枝隔岸观火,心里隐约升起几分期待,又多出几分失落,他想解脱,想坐牢,但牢里见不着许景贤,两相角逐,他找不到自己的未来,抬头望向厨房,许景贤端起一摞蒸笼,放进水池,松了松肩膀,低头洗碗。
如果可以,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就好了。
家的感觉能一直延续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希思罗T4航站楼
“叮”手机响了,陈裴枝低头,梅清文的短信跳了出来。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六点四十五分,希思罗T4航站楼。”梅清文的短信一如既往的简单,陈裴枝回了个收到,关掉手机,也不知道和他妈妈说点啥。
以前在电梯里听大学同学跟父母打电话,电梯网很差,同学一直在重复问她爸妈落地后去吃啥,去哪逛,好不容易熬过期末周,一家人好好过个年。
陈裴枝很想逃,这样简单的幸福刺激的他眼红,可没办法,教室在十楼,狭窄的电梯里围满人,老外身上的汗馊味和香水味搅在一起,他胃部痉挛,下了电梯直奔厕所,对着水池吐的昏天黑地。
那日陈裴枝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半夜惊醒,他浑身痉挛,仰头倒在床上,感觉脖子上被拴了一条狗链,他用力抓挠脖颈,最后掐住自己的脖子,很久…很久…直到头顶的监控亮起红光,训练有素的保镖跑进来,铐住他双手,喊来家庭医生给他注射安定药剂。
时至今日,陈裴枝盯着房间里的大床,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像下了战场的士兵看见电影里血肉横飞的画面,尽管努力地去面对,去克服,但回忆带来的伤害早已蚕食着大脑神经,陈裴枝不敢想哪天见不到许景贤,他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这间公寓。
厨房的灯灭了,陈裴枝从回忆中抬起头,许景贤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模糊不清,他眯着眼,听许景贤道:“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你要不再睡个回笼觉?”
“嗯。”陈裴枝喉结上下滑动,压住心底那阵酸涩。
“你别老管着我了,自己也休息会。”
许景贤点头,从客房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陈裴枝看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浴室的门轻轻一关,连影子也躲到门后,蓦然间,后背好似被橡皮绳弹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他扶着腰,指尖打颤,将近三年没有抽搐过,陈裴枝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踉跄地走进客房,黑灯瞎火的,噩梦带来的恐惧不断放大,陈裴枝不敢闭眼,打开柜门,闻着许景贤衣服上和他一样的洗衣凝珠味,呼吸发紧,努力地想让心跳降下来,可适得其反,耳边竟响起了一阵嗡鸣。
灭顶的恐惧袭来,陈裴枝颤颤巍巍的打开手机,翻着手机相册,校服的影子和制服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咬着下唇,嘴角划出一道血痕,靠身体的疼痛挨过了无端的寒颤。
后背早已湿透,陈裴枝扶着墙打开灯,盘腿坐在客房的床上,打开手机备忘录,他常在这里写东西,一连翻过好几条,眸色渐渐凝重。
他突然想不起来许景贤什么时候把衣服挪到这来,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才会记不清事儿,怎么这会脑袋忽然被清空,连许景贤什么时候住进这间客房都忘记了。
陈裴枝搓了一把脸,客房的窗帘没拉,玻璃窗倒映着他的脸,没有哭,四肢也没抽搐,可记忆却一团糟,他抱着被子,躺下,翻着手机备忘录,往上翻了好几条,盯着陌生的文字,心脏慢慢沉到底。
半小时后,许景贤从浴室出来,打开客房灯,见到床上裹成蚕蛹的人,不明显地后退半步,明知故问:“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不行么?”陈裴枝侧身盯着手机,没看他,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
“今晚不行。”许景贤和墙隔着一毫距离,他不敢贴着墙,只借着这个角度挡住瘀紫的伤痕,就这一会工夫他的刀伤又开始渗血,血沿着后脊往下滑落,幸好穿的是黑色的T恤,血印不明显。
“为什么?”陈裴枝面上保持镇静,手攥着床单,骨节用力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