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予点点头,“我特意和姑姑他们错开了时间,他们一般是清明。”

沈之越明白,她不想见那家人的主要原因,不禁沉默。

“他们在两年前跟着邹程去了省会住,也就只有清明才会回到林溪。”

她踏上台阶步道,边走边说:“一年前邹程结婚,我也去省会参加了婚礼,他问我,能不能原谅他……”

他脚步渐渐放慢下来,“你怎么说的?”

她低声说道:“我说,对我的伤害已成,原谅也只是让你不再内疚下去,我做不到让你好过,除非……”

“除非什么?”沈之越侧首望她。

程思予扬了扬眉,轻声说道:“除非……你自己也在心口刺上一刀。”

沈之越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她。

她的面孔就如她手中捧着的白菊般莹洁,眼瞳被衬得黑幽不见底。

沈之越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心口烧灼得厉害,喉头火辣辣的。

程思予也停了下来,抬首望向长松山高高的峰顶。

她神色淡淡地说道:“他做不到,所以我告诉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她话一说完,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沈之越,“哥哥,你觉得我这样过分吗?”

沈之越摇了摇头,上前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低哑地说道;“思予,错的人不是你。”

她的下巴在他的肩膀轻蹭了两下,勾了勾唇。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指向他的后方,那里有一条横向的山道。

她的语气放松了不少,“哥哥,爸爸的墓地就在那里。”

墓园禁止在碑前焚烧香烛纸钱,在上面就少了一个祭祀的环节。

程思予把菊花摆放在幕前,开始擦拭程岩的墓碑。

有水珠落到上方的黑白相片,她伸指轻轻地拂去。

沈之越低头打量墓碑上的照片,带着眼镜的程岩清俊儒雅,和程思予果然是有几分相似。

程思予边擦边道:“爸爸,我这次带了哥哥过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见他……”

她起身的时候,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沈之越见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拍着她的背,望着墓碑说道:“爸,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程思予的。”

只是在他的心尖,却宛如被针扎了般的刺痛。

您能原谅我和她这样的关系吗?

他忽然想到,程思予刚才所说的,原谅只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

沈之越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的手向下寻到她的,紧紧扣住。

如果未来需要承受什么,那就让所有都落到我一个人身上。

过去的无法改变,未来的仍可做到。

只是近在咫尺的程思予,并不会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两个人在入口处焚烧了带来的香烛和钱纸,才是离开了墓园。

往下山的方向走了两步,沈之越的脚步就顿住了。

他看着手机,皱了皱眉,“这里叫不到车。”

程思予毫不在意地点头,“走一公里就有个小学,到那里叫就可以了。”

沈之越想到,她以前每次上来扫墓,可能也是这样走下山去。

而且,是一个人。

他觉得眼眶涩涨得难受,一把拉住她的手,微微一并,十指紧紧交握在一起。

其实程思予并不觉得难过,她以前反而很喜欢这条幽静的山中小道,一个人走会发现别样的景致。

但是多一个人陪她,似乎也不错。

山道蜿蜒盘旋,两边大树参天,两个人靠在一起,缓缓向下走着。

忽然,程思予的手机传来一道清脆的声响,是一条新的推送。

她低头望了一眼,微微怔住。

沈之越扣紧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