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无法,抬手捂住孩子的双目:“别看,别听,我们出去罢。”

他堪堪走出房门,却见“娘亲”正在楼下衣衫不整地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一又矮又胖,且年过五旬的土财主。

紧接着,他发现孩子不见了,探首一望,孩子正躲在柱子后头。

当年的他便是如此。

他曾哭着对娘亲说要是娘亲没被卖到这繁芳阁该有多好,娘亲却说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他了,一点都不好。

是以,即便他很是厌恶自己,却颇为惜命。

他明白自己改变不了,遂偏过首去不看。

耳畔尽是观客对“娘亲”的诋毁,尽管这“娘亲”并非他真正的娘亲,但这些淫言秽语与娘亲所承受的大差不差。

犯错的明明是别人,何故受害的惟有娘亲?

这世道根本没公平可言,人如草芥便会被日日践踏,有钱有势便可作威作福。

眼见土财主剥了娘亲的下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不轨之事,他终是忍不住了。

改变不了又如何?

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

“清朗”尚未蹭破土财主脖颈上头的皮,突然天旋地转。

瞬息间,他所处之地从繁芳阁变成了破庙。

并非他与靳玄野一道进入的破庙,而是娘亲过世的破庙。

这破庙亦立着观音像,金身斑驳,久未修缮。

可恨的幕后之人要他再重温一遍娘亲的死!

他并未听见丁点儿动静,放目四顾,只见“娘亲”歪在稻草堆里,显然早已断气了。

偏生这时,被他死死压抑的情.欲爆发了。

娘亲生前是诸多恩客的泄.欲工具,而他将靳玄野当作了泄.欲工具。

生父曾意图侵犯他,而他侵犯了靳玄野。

他活成了自己最为憎恶之人,好生讽刺。

“娘亲,我对不住你。”

“娘亲”并未理睬他。

他以为“娘亲”又在耍甚么新花样,尸体却是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他担心师父与靳玄野的安危,急得额发潮湿,奈何挣脱不了这幻象,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踱步。

一日,两日,三日……

他只怕是救不得师兄了。

十日,二十日,三十日……

浓郁的尸斑被虫蚁所吞食,幸存的皮肉业已腐烂,苍白的骨头遭干枯的发丝纠缠,透过头颅上的两个孔洞能清清楚楚看见其中空无一物。

这么多时日,他安然无虞,观音像并未再攻击他,宝相庄严地站立着,慈悲地俯视着众生。

他并未虚度光阴,但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寻不到出路,亦寻不到师兄与靳玄野。

时光的流逝是真实的么?

师兄是否已身受重伤?

靳玄野是否会担心他?

不会罢。

靳玄野不过是正在兴头上,才会沉迷于他无趣又破败的肉身。

待兴头过了,靳玄野大抵会对此感到恶心。

靳玄野并非断袖,该当与女子在一处。

他在白骨前坐下,顿时觉得不出去亦无妨,只是这情.欲太过磨人。

他忍耐了这么多日子,终是忍不住了。

这副白骨生前长着娘亲的模样,他心中有愧,走远了些,方才覆上手去。

便是这时,他倏然听得一把嗓音道:“好生恶心的断袖。”

是娘亲的嗓音。

那白骨又活了。

他收回手,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白骨笔直地站了起来。

然后,白骨义正辞严地道:“惟有阴阳方能相配,你性喜龙阳,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