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信这样江涟不失控。
只要他失控,公司就能趁虚而入。
其实周姣完全没必要找公司要气味抑制剂,当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浓度是她几百倍的信息素时,江涟根本嗅不到她在哪里。
大厦里,实验室洋溢着和谐欢乐的氛围。
研究员们互相击掌,庆祝实验成功,高兴地分食着有机肉披萨。
然而距离他们不远处不到两层楼的顶楼天台,早就被无法检测到的、密密麻麻的、阴冷而黏湿的紫黑色触足侵占了。
江涟赶到时,它们就像疯了一样蠕动着,一张一缩,发出暴怒、急躁、狂乱的低频声波,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它们不会像江涟一样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像江涟一样分析周姣的人格。
它们只知道,周姣好像醒不过来了。
不管它们怎么暴怒地叫她的名字,朝她的体内输送能量,仿照起搏器向她心脏传送有规律的电脉冲,都无法使她醒转过来。
……她会不会死了?
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频嗡鸣声骤然在城市上空炸开,有那么一瞬间,整栋大厦的人面部表情都空白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座即将坍塌的巨型冰山,抵抗能力稍弱的人眼前阵阵发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它们太恐惧了,以至于忘了主体至高无上的地位,试图命令主体:
“让她醒过来。”
“让她醒过来。”
“让她醒过来。”
江涟被吵得心乱如麻,森寒至极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我们就是你。”
“我们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
“她是你的,你要让她醒过来。”
“让她醒过来……”
江涟不是第一次觉得触足吵闹,却是第一次烦躁得想把它们全杀了。
他从来没有生出过这样冷血暴戾的想法。
在此之前,他只捏爆过几条触足的意识。
剥夺触足的意识,跟杀死它们,是两码事。
触足死了,他也会受伤。
相当于自残。
……是因为周姣,他才会生出这么疯狂的想法吗?
江涟不知道。
他只知道,看到周姣昏迷不醒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一种恐慌的情绪覆没了。
他可以杀死她,却无法唤醒她。
好几次,她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她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他只要稍一使劲,她的喉骨就会发出断裂的脆响。
他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予夺生杀,游刃有余地嗅闻她、享用她。
除此之外,他还在她的头脑里,灌输了“至高”的概念。
告诉她,他是人类无法理解、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至高存在。
他漠视她,排斥她,蔑视她,即使被她吸引,也始终认为她是一种低劣、渺小、脆弱的生物,并不值得他关注和在意。
甚至不值得他生出烦躁的情绪。
可当她陷入深度昏迷时,他却无法将这个渺小而脆弱的生物唤醒。
……他叫不醒她。
他可以让她死去,却无法让她醒过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暴怒、烦躁、恐慌等情绪在他的心中横冲直撞。
哪怕他万分不想承认,也必须认清现实。
现在的他非常害怕。
他害怕她无法醒来。
“江涟”的常识系统告诉他,她现在与其说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不如说是进入了植物状态。
她真的变成了一朵白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