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放好鲜花,一簇簇颜色艳丽的花束簇拥着单薄干净的墓碑,竟然也让那墓碑看起来多了些生气。
“时玉,”他听到女人温柔含笑的声音,和当年那个强势逼人的盛敏不同,他的妈妈变了许多,却依旧那么漂亮,她并不在意形象的坐在“他”墓碑前的台阶上,轻轻地道:“妈妈来了。”
一句话说完,气氛变得沉默。
盛敏静静地,过了许久才温声继续道:“……妈妈昨天又梦到你了,你说一个人好寂寞,妈妈今天就来看你了。还带了你舅舅,妈妈知道,你也想你舅舅了对不对?”
“家里一切安好,你不要担心我们,自己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千万别像我和你舅舅,这些年三天两头的生病,身体都要被搞垮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妈妈给你订了今年的春装,都是你喜欢的颜色……”
她絮絮叨叨的,像天下每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面对孩子时有说不完的话。
身后的盛悬撑着伞,像一道横亘在时间长河里永远不动的影子,沉默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冷风渐起,雨势也从淅淅沥沥变得大了起来。
盛敏身体不好,被盛悬叫来保镖护着上了车。
黑色宾利闪着车灯,灯光刺破雨幕,驶离墓园。
他却依旧站在原地,肩膀、衣摆被雨水打湿了也不在意。
时玉脚像扎了根一样定在原地,他面色苍白,死死地咬着牙,很久以后,才看着男人的背影颤声道:“……他还要站多久。”
系统:“站到闭园。”
“他不冷吗?”
“不知道。”
“风好大。”
“嗯。”
“……每年都是这样吗?”
“是。”
一年又一年,时间早已停滞在他身上。
他的舅舅,把自己困在原地,再没想过解脱。
时玉缓缓蹲下身,把自己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发呆似的盯着墓碑前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蹲在树后,陪了他很久。
就像盛悬最常做的那样,静静的陪着他。
……
天近薄暮。
雨停了。
黑伞在某一时刻收起,时玉黯淡的眼中印出男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有别于他记忆里那样俊美深邃、苍白冷淡的脸。
他的舅舅今天不知道多大了。
一身深藏不漏的气势收敛到了极致,温和儒雅的站在他墓碑前,凤眸幽深,轮廓深刻,终于伸出了手,轻轻抚向墓碑上的名字。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蹲下身,替他摆正了墓碑前的鲜花与玩偶。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像个遵守规矩的邮差那样,轻轻塞入邮箱。
“时玉。”
晚风中传来男人细碎温和的说话声,有些沙哑,“又过去一年了。”
只是简单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树后的时玉止不住的落泪,他咬着牙,忍住加重的呼吸,竖起耳朵一点也不想错过的听着男人的声音。
“和以前一样,舅舅想说的话还是写在信里。”
“不要嫌舅舅啰嗦,”温柔的顺着笔画,抚过刻在墓碑上的“宴时玉”三个字,盛悬声音低沉,眉目温和:“舅舅年纪大了,越来越想你了。”
又说了几句,他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沉沉笑了笑,像在哄不听话的晚辈,轻声道:“是不是嫌我吵了?不说了,让你安静一会儿。”
……你才说几句啊。
时玉扶着树皮,掌心被磨的生疼。
晚霞逐渐被飘来的黑云覆盖。
天彻底暗了。
黑漆漆的墓园内蓦地打来两束亮光。
黑色宾利无声驶来,没有发出噪音,熄火后停在台阶下,盛悬似乎要走了,他起身最后停了几秒,缓步离开。
那台阶隔得太远。
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