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能力不足”上,而非“居心叵测”。

裴庆沉默了片刻。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你令裴氏蒙受奇耻大辱,罪责难逃!今日起,速回蒲州,于祠堂思过一月!”

“思过一月”“速归蒲州”“祠堂、”

这惩罚,是给为了封住族中虎视眈眈的悠悠之口。

嫡系血脉不归、庶出难登大雅,旁系那些如狼似虎的嫡支,早已紧盯着未来族长之位。稍有不慎,这权柄便会落入旁支之手。

裴庆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裴宴尘身体微微一颤,伏地叩首,“孙儿……领罚!定当深刻反省,绝不再让爷爷失望!”

他低垂的脸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那抹阴冷的笑意再次浮现,只是迅速被压了下去。

爷爷……他别无选择。

这裴氏的未来,这族长的权柄,只能是他裴宴尘的囊中之物!整个裴氏,终将匍匐于他脚下!

第106章 自称外祖父的上门?

大年初三,天晴云清。

乍有风起,卷着残冬的凛冽,却也送来了初春的微醺暖意。

崔小七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毛毛虫。

曦光熹微,将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清晰地映在糊着素纱的窗户上。

人影微微晃动,隐约有铁器翻动泥土的沉闷声响传来,她却睡得安稳,竟丝毫未觉。

梅香浮动,悄然钻入屋内。

崔小七从被窝探出一毛燥的脑袋,使劲儿地嗅了嗅。

猛地睁开眼睛,睡意消散大半。

她利落地披上搭在床边的外衣,光着脚丫便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了雕花木窗。

裴寂就站在窗外一米开外,一身玄色常服,他身前,三棵新栽的梅树红梅朵朵满枝丫。

红梅与白梅交织怒放,艳如云霞,清若初雪,在晨光里灼灼其华。

这家伙……又给这座宅子栽梅树了。

崔小七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笑,她干脆弯腰趴在窗棂上,下巴枕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寂。

他正弯腰,用修长的手指仔细地将最后一捧土压实。

崔小七努嘴,一大早,就悄无声息地栽好了三棵树……

这得是几点就站在这窗边挖坑了?

自己竟睡得这般沉,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裴寂动作极轻,又借力巧劲儿,铁锹入土、泥土翻动的声音都被他控制在了最低。

裴寂直起身,放下手中的铁锹,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掸了掸衣袖上那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趴在窗棂上、晨光里显得格外慵懒娇憨的姑娘,“喜欢吗?”

“嗯”崔小七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满足,像裹了蜜糖,“好看极了。”

裴寂眼底掠过笑意。

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老管家冬伯的身影站在院落的拱门处,脚步踟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

他远远站定,躬着身,“大人……门外有访客。”

冬伯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着裴寂的脸色,“来人……自称是您的外祖父。”

院内的鸟叫声都瞬间没了。

崔小七嘴巴微张,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裴寂的脸,试图从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捕捉一丝情绪的波澜。

这几日,认亲是一拨接着一拨。

而此刻,来的竟是“外祖父”他母族的人!

裴庆的选择已然让崔小七见识了所谓亲族的凉薄。

这个自称外祖父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再次做出与裴庆一样的选择。

崔小七的心揪紧。

她一直不敢问,裴寂的爹娘为何从未出现?都说儿不嫌母丑,那作为母亲……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