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头懊悔地拍了下脑门:“得的的,老头我不说了不成吗?一坛就一坛吧。”

怪自己话多,损失一坛酒。

“何时醒?”

老怪头狡黠地捻着山羊胡:“明日一早。不过...”他故意拖长声调,“得有人把伤口的毒血吸出来才行。”

“出去。”裴寂直接赶人。

老怪头摇头晃脑地转身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是我的地盘,你让我走,我就走?嘿!我偏不走、你能咋地?”

也就过了把嘴瘾,腿还是老实地迈出门外。

老裴头教出一个闷葫芦,呆瓜鹅!

那不得老头我收拾下,不是有洁癖吗?嘿嘿……

待房门关上,裴寂在榻边坐下。

指尖一挑,“刺啦”一声,崔小七肩头的衣衫应声而裂。

伤口完全暴露,皮肉翻卷,黑血仍在不断渗出。

裴寂取下破损的面罩放在一旁,转身去后院打来一盆冰水。

他将帕子浸入水中,半拧干后攥在手中,待帕子微微发热,才小心翼翼地朝着伤口落下,仔细擦拭。

窗外,老怪头正扒着窗纸偷看。

“啪!”一块带血的帕子突然破窗而出,精准地糊在他脸上。

“哎哟我的眼睛!”老怪头手忙脚乱地擦拭,却听见屋内传来细微的吮吸声。

透过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裴寂的唇贴在伤口上,一口一口吸出毒血。

崔小七睫毛轻颤,迷迷糊糊间似乎看见裴寂近在咫尺的脸...

还没看清楚,眼皮支撑不住,重重地阖上,无意识地呢喃,“回家~”

裴寂凝视着她苍白的唇,拇指轻轻擦去自己唇角的血迹。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家人?

如你所愿。

老怪头蹲在门边,听到开门声,扶着门框站起身,歪着脑袋朝里张望。

还没瞧见什么,墨色身影已挡住视线。

“嗐,你这臭小子,毒血吸……”话未说完,下巴突然一疼,“嘶”地叫出声。

“哎哟!我的胡子!”

裴寂指尖夹着一撮白须:“下次再偷看,我就一根一根拔光。”

“你这臭小子,自小就学不会尊老爱幼!!”老怪头护着胡子跳脚。

“你收了她三两银子?”裴寂问。

老怪头立刻捂住钱袋,连退三步,“看病买药付诊费天经地义,老头我可不退,下次、下次优惠点就是了,”

话落,一道残影跳上树杈,坐在树上,“既然毒解开了,快走、快走!酒别忘了送。”

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呐。

……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四盏琉璃灯将车厢照得亮如白昼。

红泥小炉上的茶水咕嘟作响,氤氲的热气在车厢内弥漫。

白色狐裘榻上,裴寂斜倚着,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脸色苍白的崔小七。

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秋风,抚恤银查得如何?”他突然开口。

车窗外传来恭敬的回应:“回督主,抚恤册天衣无缝,名册指印分毫不差,清水村的亦是。”

裴寂眼神一凛,太过完美,倒显得刻意了。

“完美就是破绽。”裴寂的声音冷得像刀。

秋风自知办事不力,惶恐道:“属下……该死……”

“该死的是他们,查城内所有豢养狼的人”。

裴寂把玩着崔小七的发丝,末了又补了句,“回去领罚。”

“是。”秋风握住缰绳的手抖了抖。

两刻过后。

马车在距离村口两里之外停下。

裴寂驾车朝着村口驶去。

寒风中,村口的许巧巧搓着冻僵的双手,发丝上结了一层白霜,边哈着热气,边跺脚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