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口喉间翻涌的苦涩,努力维持着嘴角那抹微微笑:“是啊,一切都不随我们,但又给我们可以改变的错觉。”
钟艾长长的眼睫垂下,像疲惫的蝶翼,拼命忍下心酸:“但命运会让有缘的人相聚,那其他的一切,都值了!”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着,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氛围。
破奴眼中的哀伤却更加浓重,几乎要溢出来:“小艾,”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已经睡了七日,身体机能濒临极限,再睡下去,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我在钟家的使命已然结束,所以……”他说到这,忽然像被扼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了。
钟艾被楚塬带走的当晚,他心中戾气翻腾,鬼气森然,只想将韩家那些人全部撕碎,却被及时赶到的癸烛死死拦住。癸烛当时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机缘已灭,不可再造杀戮!否则……来世你又要偿还新的孽债!”
他当时怒火攻心,并未全然听进,却在癸烛提及“来世”时,骤然想起了钟艾的脸。他们此生已是人鬼殊途,若因他一时之怒,来世还要深陷孽债纠缠,错过轮回,那他与她,岂不是永无再见之日?
“所以什么?”钟艾猛地从他肩上弹起,坐直身子,一双通红的眼眶死死看着破奴隐忍痛苦的脸。
恰在此时,天边的夕阳沉坠,泼洒下熔金般的橙黄色阳光,将两人笼罩在一片辉煌又悲怆的光晕里。他们这对隔着生死界限的异世情人久久凝望,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都沉重得无法开口。
最后,是一个带着绝望和诀别意味的吻止住了他们汹涌的哀伤。
钟艾倾身上前,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第一次主动吻了那个总是冰凉的唇。她的泪再也止不住,汹涌地从眼角滚落,流到两人紧贴的嘴角,又被破奴温柔而贪婪地悉数吻去、吞吃下了肚。
那一刻,破奴心中涌起一股毁灭般的冲动,如果可以,他想把她整个人都吞吃了,融入骨血,这样他们就能挣脱这该死的轮回,永生永世在一起……
后来,癸烛在深夜悄然到来,神情肃穆地告诉了钟艾他们要火烧钟宅以彻底斩断因果的计划。钟艾瞬间崩溃,死死抱着破奴的腰,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声嘶力竭地不肯松手,只是绝望地哭……破奴心如刀绞,满脸都是不忍,紧紧回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就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他们的世界仿佛被强行侵入,忽然出现了楚塬焦急呼唤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不容抗拒的现实力量。钟艾这才万般不得已地松开手,泪眼模糊地接受……
一切都结束了。
雁镇的风寒凉,呼啸着吹过这座著名的“鬼宅”废墟,卷起地上的灰烬,让人觉得从心底透出阴森的寒意。钟艾裹紧早已被夜露浸得冰透的毯子,打了个寒颤,从沉痛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的毯子已经冷硬如铁,冰透了。
不远处的湖面上,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人间。她对着这亘古不变的明月,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都呼出,准备转身离开。
爱人的魂已经不再能回到人世间,爱人的一切都被烧尽,她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总要保护好自己。
正低头转身,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清越而熟悉的呼唤:“钟小姐!”
钟艾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却见癸烛一身烈烈如火的红衣,身姿飘逸地踏着粼粼波光,站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隔着月色与湖水,笑盈盈地看着她。钟艾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来替我下属给你送东西啊!”癸烛笑容依旧灿烂,如同暗夜里盛开的彼岸花。他步履轻盈,如同没有重量般踩着水面朝岸边走来,他手上的青铜铃铛随着他优雅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如同天籁般的“叮铃”作响。
钟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被它所吸引,那铃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癸烛轻盈地站定在她身前,修长的手指将泛着幽光的青铜铃铛递到了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