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颈侧红痕,一闪一闪如星光。

楚塬伸手拨开额前碍事的卷发,深呼了一口气,自来卷被夜露打湿成绺,上前一步:“学姐,是这只狐狸说看到你们来了西园,我和彭闪闪怕你又出什么意外,就来看看……没想到,来错了。”

他说话声音十分洪亮,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凸起明显,严肃的态度就差一句:报告领导!黑狐瞬间吸气,大眼睛看了看破奴越来越黑的脸,忽然变成狐狸状消失在原地,蓬松尾尖扫过彭闪闪的小腿。

彭闪闪对忽然抽风的黑狐有些不解,这黑狐往常不是很嚣张么,怎么这次来到钟宅,不是装哑巴就是玩消失?

“咳,是我问黑狐你的去向,她才如实回复了我,小艾……你别怪她。”彭闪闪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只和钟艾解释,翡翠镯子随着焦急抬手动作滑到手肘。

钟艾并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她不确定自己身边这位红衣阎王的态度,只得揪着袍子刺绣边缘偷偷抬眼看癸烛的侧脸。

没想到癸烛笑的很和善,眉心血痣被月光映得妖冶,察觉到了钟艾的眼神,微微低头凑近说:“一切看钟家主的意思。”金线绣的领缘擦过她耳尖。

“我让破奴消除记忆……要不就让他们在原地看看?”钟艾看了看破奴,又看了看癸烛。

癸烛依然笑着,玉扇抵着下颌压出红印,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继续看金台,这种小事,实在不值得他费时间。

金台上,女人的发丝已经不再漂浮在空中,而是缓缓落下,发梢垂在冰面倒影里如同水墨渲染,柔顺的贴在后背上。

破奴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冷,他有种计划被打乱的不爽,但钟艾的处理方式也算合理,因而不能发作什么。

他腰间玉佩撞出泠泠清响,一只手牵住钟艾的胳膊,一用力,钟艾便变成了背对岸上人的姿势,马丁靴在冰面划出半圆痕迹。

彭闪闪知道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放松了下来,高跟鞋碾碎结霜的枯叶,抬脚靠近湖岸。虽然她不知道金台上的女人是谁,但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她必须留下看完全场。

楚塬跟在她身后站定在湖岸处,运动鞋沾满夜露。彭闪闪瞥了一眼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嗤笑:“楚大少爷在这种小事上倒是真诚。”呵出的白雾模糊了讥诮的嘴角。

“彭大小姐在小事上都想糊弄我学姐,就不必和我阴阳怪气了吧。”楚塬斜睨着彭闪闪的脸,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当然知道钟艾无条件的信任只给彭闪闪,但他就是想以此在钟艾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真诚,可内心深处忽然升起的嫉妒,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努力理顺自己的呼吸,指节攥得腕表带咯吱作响,忍下自己想把钟艾身边所有人都铲除的念想。

“你懂什么,我糊弄的是那两个鬼。”彭闪闪冷笑一声,红唇在月光下像淬毒的刀锋,看向那一红一黑的背影,再看看钟艾矮了一头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起好友冲锋衣下单薄的肩胛骨像欲飞的蝶,小小年纪,对冲命运,被卷进这人人鬼鬼的斗争之中。

楚塬冷笑着,后槽牙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也不回话,只看钟艾的背影。

悬在空中的青铜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手表上的时间跳到0点。钟艾忽然感觉周围变得一片寂静,连枯叶落地声都清晰可闻。青铜灯的烛火忽然变亮,绿光将冰面染成翡翠色。

金台上,白裙周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似乎有些茫然,瞳孔里映着三张期待的脸,她好奇的左右偏头观察着什么。

钟艾屏住了呼吸,冲锋衣拉链硌着锁骨生疼。

金台的金光慢慢暗淡了下来,随后凭空消失,可那魂体却还在半空中,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手掌照在冰面上,透明的轮廓被月光穿透。

钟艾忽然想起了破奴,他从前在魂体形态被阳光穿透的时候,简直像个玻璃娃娃。

周月终于聚焦眼神,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几个身影,她有些惊讶,但却十分欣喜,她从跪坐的姿势爬了起来,喊钟艾:“钟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