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毛衣摩擦抱枕发出细碎响动,缓解了一点疲惫感。

西洋钟齿轮转动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钟艾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现在这副稍微动一下就累的身体是21岁,怎么更像是210岁了。

孟君把军用腕表转了半圈,他和孟祯真本来也一直保持着紧张,但看到钟艾的动作,两人紧绷的肩线像被剪断的弓弦般骤然松弛,也不约而同放松了下来。

“每年的鬼月最后一天,我们的老家漱石村都有个祭祀阎王爷的习俗,每年需要从村里挑几个孩子做童男童女,来打祭祀头阵,听说这样比较吉利。”孟君说话时无意识摩挲着裤缝处的熨烫线。

钟艾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那些电视剧里的“童男童女”,一般来说,这个称呼不应该是祭品的专有名词么?

孟祯真将剥好的橘子瓣捏出汁水,看着钟艾迷茫的眼神,赶忙解释:“当然了!这么多年,这些小孩从没有出事的,都是安安稳稳长大的,我和我哥,还有我表哥都当过这个童男童女。”她脖颈间的小雏菊项链反射着灯光,说着,整个人也靠在了身后抱枕上,胃部突然发出的鸣响让她耳尖发红,今天因为陪杨连意夫妇,她几乎一整天都没吃饭。

“漱石村?你们不是雁镇人?”钟艾指尖拂过茶盏底部“景德镇制”的凸印,心想没听过这个村名,于是随口问道。

“我们是朔城人,离雁镇……大概五百多公里,我和我哥是开车追来的,我表哥表嫂是打车来的,他们昨晚就来了,不知道昨天一晚上睡在了哪儿,唉……“孟祯真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嗯,继续吧。”钟艾再次用拇指按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盯着孟祯真兄妹。

“今年鬼月末,也是和往常一样,我们一大家子回到了老家,我表嫂的父母是朔城二中当老师的,尤其曲伯伯是历史老师,所以他们一直就对这个祭祀很感兴趣,但之前妹妹太小,一直没带回去参加这个祭祀,今年妹妹六岁了,想着孩子大了,应该没事,所以表嫂的父母带着妹妹,也来了我们的老家。”孟祯真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忽然停住,不再继续。

“然后妹妹被他们送去当了童男童女的一员?受到了惊吓?”钟艾自行猜测了一下故事走向,忽然直起背脊,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破奴本在钟艾身后不远处飘着,但他忽然捕捉到孟君和孟祯真瞳孔骤然收缩的微表情,赶忙提醒道:“这事可能和他们也有关系,或者那晚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同样也吓到了他们。”

钟艾闻言,翘起腿,马丁靴鞋跟在地毯上压出深坑,在膝盖上支起了下巴,盯着孟君和孟祯真那张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脸:“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连意和曲繁是不是没同意这件事,但有一些亲戚……推波助澜了这件事?”钟艾看向二人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铜钱状的光斑在青砖地上悄然爬行,她努力回忆着这两兄妹进门以来的表现,发现他们对谈起妹妹去世的事情带着些微弱的抗拒感,这种抗拒感,在陌生人眼里便很容易理解为冷漠。

但结合他们自述的从小和杨连意关系好,以及老人派他们来照看杨曲夫妇的决定看,他们和杨连意夫妇的关系不该是如此冷漠的,一开始,钟艾还以为是他们年纪太小,加上孩子死了三个多月,他们的情感随着时间流逝消退,才会表现出这种奇怪的冷漠感。

但破奴这一提醒,让她想到了些什么,小时候她见过的那些有负罪感的问客,总是会对他们身旁人经历的惨烈经历,带着一种诡异的冷漠,这冷漠探究下去,其实是一种想摘除责任的抗拒。

孟君二人猛地对视,脸上的表情划过一丝惊恐,吊灯投下的阴影在他们之间划出银河般的沟壑,沉默萦绕着屋子里的三个人,这对视里包含什么,破奴和钟艾都不清楚,所以他选择先飘到钟艾眼前,魂体激荡出防御性的银色光晕,以防意外。

沉默了整整10分钟,孟君才开口,但他这次没有看向钟艾,而是用指尖反复描摹红木茶几的年轮纹路,远远看向了他正对面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