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霖揣着攒了三年的月银,身后跟着七八个粗使婆子。赌坊金丝楠木柜台前,碎银子与银票堆成小山,账房先生笔走龙蛇记着“陆重锦”。

“温二小姐又加五百两!”跑堂扯着嗓子喊,惊起檐下栖着的乌鸦。

与此同时,惊鸿苑的海棠纹窗棂透出暖光。

温知虞执起青玉茶匙搅动茶沫,雪水烹的雨前龙井泛起涟漪:“红缨,取东街三间铺面的契书去钱庄。”

“小姐真要押林公子?”侍女捧着鎏金匣的手直颤,“外头都说那是个冷灶......”

温知虞抿了口茶汤,望着宣纸上新誊的《清平调》。昨夜陆重锦在醉仙楼题诗时,可曾想过这诗原是他人所作?她抚过袖口金线绣的鸾鸟,唇角微翘:“要赌,就赌个大的。“

子时的更鼓声中,红缨抱着描金匣踏进赌坊。

正打瞌睡的账房先生瞥见“一万两”的数目,惊得打翻砚台:“姑......姑娘当真要押林逊?”

第22章 庄子送你

“江南林九郎,诗成泣鬼神。”红缨将银票拍在案上,学着小姐教的话,“我们姑娘说,诸位不妨想想七年前的琼林宴。”

赌坊霎时鸦雀无声。

那年寒门举子林逊以《咏竹》力压群雄,气得国子监祭酒摔了酒盏。

跑堂的机灵,立刻敲着铜锣满场喊:“温大小姐押林公子一万两!诸位爷要不要跟?”

二楼雅间珠帘骤响,温知舒扶着栏杆冷笑:“大姐姐莫不是疯了?林逊连韵脚都押不稳,也配与陆郎争锋?”

她转头将翡翠耳珰掷向柜台,“陆世子再加三百两!”

徐氏闻讯赶来时,正见温知霖蹲在门槛数铜板。她眼前一黑,掐着人中吩咐嬷嬷:“快去把西郊别院的地契赎回来!”

赌坊角落,灰衣书生摩挲着褪色的诗囊。跑堂的往他跟前扔了块碎银:“林公子也来凑热闹?要不押自己试试?”

众人哄笑中,林逊拾起银角子,轻轻放在“陆重锦”的名牌上。

三更天,温知虞倚在贵妃榻上翻看账册。

窗外飘来丝竹声,隐约能闻“云想衣裳花想容”。红缨愤愤道:“陆世子竟将外室教他的诗拿去讨好太子!”

“急什么。”温知虞执起螺子黛,在账册边角勾勒牡丹轮廓,“明日花会,你记着把宣娘子制的胭脂送去林公子处。”

东方既白时,赌坊红榜已列。

陆重锦名下银两堆成小山,林逊处唯有一万零三钱那三钱,是赌坊伙计凑的趣。

温知舒对镜描眉,金步摇在朝阳下晃成碎金:“襄苧,把我那套缕金百蝶裙取来。今日花会,定要叫大姐姐知道什么叫押错宝!”

……

暮春的榆钱巷飘着柳絮,红缨裹着素色斗篷穿过人群。

巷口蜷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用草茎逗弄瓦罐里的蟋蟀。见她走近,那孩子忽然将破碗一踢,蟋蟀罐骨碌碌滚进阴沟。

“姐姐。”元宝拽住她斗篷一角,指甲缝里还沾着早膳偷来的芝麻,“巷口那位夫人,今晨买了十盒螺子黛。”

红缨将铜钱串塞进他掌心,青瓷小瓶里薄荷油的味道混着巷子里的馊味:“仔细说。”

“她要扮作公子哥儿进宫!”元宝压低嗓子,露出缺了门牙的笑,“我亲耳听见她家婆子抱怨,说牡丹宴又不是唱堂会......”

话音未落,巷口二楼支摘窗“吱呀“掀开条缝。红缨拽着元宝闪进绸缎庄,余光瞥见个戴帷帽的身影正在试胭脂。

水红色罗裙扫过门槛时,腕间金镶玉镯与银票摩擦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十个肉包。”红缨将油纸包塞给元宝,“三日后老地方。”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车帘外飘进几片榆钱。

红缨摩挲着袖中密信林逊的名字下压着万两银票的印记。大小姐说得对,这场牡丹宴,终究要落在赌局之外。

“她要进宫?”温知虞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