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音发颤,却见净凡以芒鞋碾碎地上茶盏残片:“何止相冲?此婚若成,白虎衔尸,朱雀折翼,温陆两家必堕无间!”

廊外忽有环佩急响,素衣少女提着染墨的裙裬奔来,发间玉簪斜坠欲落。净凡转身时,正对上温知虞泛红的眼眶。

“大师……”她合掌行礼的指尖沾着未干的墨迹,似是方才正在抄经。

老僧破袖忽扬,三枚铜钱叮当落在她足前,摆成个残缺的离卦。

“莫追水中月。”沙哑偈语随风散入回廊,待众人回神,只见芒鞋踏过的青砖上,深深烙着半枚莲花印。

温知虞望着净凡大师消失的方向缓缓跪倒,额心触地时,一滴泪砸在铜钱卦象中央,将离卦洇成了涣散的坎纹。

再抬头时,嘴角已挂起了微笑。

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辈子,她与陆重锦总算再无瓜葛了!

……

用过午膳后,温知虞步履轻盈,怀着满心的喜悦,向着祖母的惊鸿院翩然而去。

春阳透过垂丝海棠的间隙,在她月白织金襦裙上洒下细碎光斑,腰间禁步随着脚步发出清越的玉鸣。

转过九曲回廊时,却见青砖小径上立着两道身影着竹青直裰的温珣正与身旁男子执卷论道,那人玄色锦袍上的银线云纹在日光下流转,竟是当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陆君衍。

也是陆重锦的小叔叔。

“大哥。”温知虞福身时,鬓边累丝金蝶触到垂落的紫藤花穗。

陆君衍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深潭般的眸子映出少女脖颈间晃动的翡翠璎珞圈。

温珣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挡住陆君衍的视线:“虞儿可是要去惊鸿院?”见妹妹颔首,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长庆侯夫人……”

话未说完便被陆君衍打断:“听闻侯府世子前日猎得白狐,正欲制裘献与佳人。”这话说得轻巧,却让温知虞藏在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