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茶汤泼在温锦前襟,他抖如筛糠:“是母亲说...说嫡庶有别,不争便什么也落不着.......”

窗纱忽被夜风掀起,露出廊下整箱的妆奁匣子。老夫人捏碎颗佛珠,檀香粉末簌簌落在温知舒发间:“舒丫头素日最爱打探朝堂事,可要说说陆首辅的江南案?”

温知舒膝行着扯住老夫人裙裾,丹蔻指甲掐进苏绣缠枝纹里:“孙女不过听了几句闲话......”

“闲话?”温定廉突然抽出腰间玉带,金镶玉带扣在烛火下泛着寒光,“陆大人遇刺的消息,是你从刑部文书房偷看的?”

佛堂陡然死寂。温知舒望着满地碎玉,忽想起上月及笄礼上,父亲亲手为她簪上的赤金凤钗。此刻那钗尾的珍珠正硌在她掌心,像颗将落未落的泪。

“祖母!”她突然以额触地,红珊瑚耳珰在青砖上刮出细痕,“舒儿再不敢了!”

老夫人却转向西窗,那里悬着幅褪色的《百子千孙图》:“当年你娘胎里不足,老身彻夜守在佛堂。”她指尖抚过图中婴孩的笑靥,“如今看来,倒不如......”

“母亲慎言!”温定廉突然掀翻案几,惊得门外守着的管事嬷嬷摔了漆盘。描金和合二仙图样的喜饼滚落满地,正停在温知舒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

温锦突然扑向那沾了尘土的喜饼,金丝绣鞋踩住徐氏裙摆:“二姐姐还说,等陆首辅死在任上,咱们就能分他名下的庄子。”

“住口!”徐氏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子噼啪砸在女儿额角。她发间赤金掩鬓突然松脱,露出鬓角遮掩多年的月牙疤那是当年争宠时被温定廉推撞在案角所留。

老夫人突然低笑出声,腕间佛珠缠住温知舒脖颈:“你既这般爱探听朝事,”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少女颤抖的唇,“明日便去家庙抄经,陆首辅归朝那日再还家罢。”

更漏声穿透窗纱,管事嬷嬷正捧着红漆托盘进来。盘中并蒂莲纹的庚帖上,侯府朱印艳如温知舒额角的血痕。

第35章 游赏莲花岛

温府檐角的灯笼亮到子夜时分,才见大房众人自惊鸿院鱼贯而出。

廊下守夜的婆子们屏息垂首,却都支着耳朵听那细碎动静徐氏手中沉甸甸的檀木匣子,到底还是交到了老夫人房里的席嬷嬷手上。

天还未大亮,清脆的耳光声就惊飞了枝头雀儿。三十记耳光甩在温知舒脸上时,她鬓间珠钗坠地碎成几段,与唇角的血珠子一同滚落在青砖缝里。

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立在廊下冷眼看着:“二姑娘且安心备嫁,这院子里的梧桐叶落尽之前,您就静心抄抄《女诫》罢。”

徐氏离府那日,细雨沾湿了家庙山道的石阶。她回头望着渐远的朱漆大门,怀中小女儿温锦的襁褓早被谢老夫人房里的乳母抱走,空荡荡的袖口灌进初秋的凉风。

“该!”绿袖踮脚望着徐氏素色轿辇转过街角,指尖绕着新得的银丝绦直打转,“前日她们在院里嚼舌根时,可想过今日?”

晨光微熹时分,陆府洒金帖子已递到温知虞案头。描着莲纹的笺纸上墨迹未干,邀约的时辰定得极巧恰是朝霞染红大明湖面的辰时三刻。

“祖母教导得是。”温知虞将老夫人赏的翡翠镯子往腕上推了推,鹅黄襦裙外罩着月白云纹纱衣,发间玉簪在铜镜里晃出一道温润的光。红缨替她系上素纱幕离时,隐约听见墙外车马粼粼声。

大明湖的晨雾还未散尽,湖面如半轮明月卧在京城。北岸白石围栏外,早起的货郎们举着糖葫芦驻足张望那座终年紧闭的莲花岛,今日竟洞开朱漆大门。雕着缠枝莲的月亮门里,青石小径蜿蜒隐入垂花门,飞檐翘角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莫不是太子殿下的别苑?”卖花姑娘挎着竹篮凑近两步,忽见湖心驶来一艘画舫。舫上少年郎君玄色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带扣映着朝阳泛出暖光,惊得岸边百姓纷纷后退。

温知虞扶着绿袖踏上车凳时,恰听见远处人群骚动。她指尖拂过幕离垂下的轻纱,想起